“九命，你不認得我了。”

本來還在感慨，後來卻平添了一股委屈在裡面，但通天不想理他，他擡頭看看天上的月亮，明明四下彌漫着霧氣，夢裡的月亮依舊明亮皎潔，帶着絲絲月華霜氣散落下來，杜康還在跟着他。

配飾叮當作響的聲音夾雜在杜康碎碎的念叨裡不斷的傳過來，通天忽的惱了。

“夠了，為什麼總是跟着我。”

他見通天肯搭理他，猛的起了興緻，眼睛裡亮閃閃的湊上來，“九命，你怎麼不回家。”

“我正要回去，你不要跟着我。”通天不高興。

“不，你要回哪裡去？你要去神道，神道才是你該待的地方，不是玉京。”杜康急得跳腳。

通天才不管他胡說，他打量了仍在自說自話的杜康一眼，一腳踹了過去，還沒踢到他，夢境便如碎片般散去，通天恨恨地錘了下雲床，所以他為什麼要有一個叫杜康的朋友。

他躺在床上來回翻滾，元始依舊睡得死，通天幹脆變成白貓出去走走。水榭長廊小路上的雨花石被他踢來踢去，通天低着頭，叼起一顆與其他石頭花色不同的純白石塊揣在懷裡。

風裡傳來酥香誘人的烤肉香氣，通天面無表情扒開半人高的草叢，草叢對面一個不認得的神女挽着袖子架着火堆，火上烤着元始給他養的魚，魚已經死了，唯有它的翅膀直愣愣的垂着。

他的文鳐，通天痛心疾首的想，真是糟蹋了。文鳐魚，就應該用鼎煮，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

風裡希夜裡惦記上山時看見的那池子魚，穿了深藍色的常服，自備了木火過來撈魚，魚烤的差不多了就聽見對面草叢淅淅索索一陣響聲，一隻雪白的貓從裡面鑽了出來，貓耳抖了抖，呆呆的看着她的魚。

不難想象，這魚貓是看上了，那……打一架？這貓，危險性可不低，風裡希深沉的想。

質如霜雪的神女和呆呆的貓最終還是沒能打成架，一是對方太有威脅，二是怕波及了快烤好的文鳐魚。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在護好魚的同時解決貓的風裡希果斷決定分贓，一神一貓圍着火堆分食了文鳐。

風裡希手藝不錯，通天有吃的記不得仇，隻是他脾氣差，吃飽了躺在地上看見風裡希蠢蠢欲動過來的手還要撓兩下。

壞貓貓。風裡希悻悻收回手，九州的貓仙有一個算一個怎麼脾氣都這麼差，吃人嘴短，也不知道讓人摸兩下。

“你是紫霄宮的弟子麼？”沉吟片刻，風裡希看着通天喵道。

喵翻了個身變回秀美稚嫩的仙童模樣，有模有樣的見禮，“紫霄宮三弟子通天，見過道友。”

“吾名風裡希。”

哦，尴尬了，通天想，他今兒才在老師面前使眼色，叫老師不要收她為徒的。其實早知道風裡希手藝不錯，他也不是不能接受師妹的。就是……他擡頭看着比他高了一個頭的風裡希，新師妹比他高，傷喵自尊。

好在兩人沒聊多久元始就找了過來，元始應付人向來有一套，天色也晚了，幾人也沒在說什麼，各自告了别，約定下次見面便各自回了。

回初元閣的路上，通天一手拿着風裡希送的宮燈一手拉着元始，走了半道路程，他想起來什麼似的開口。

“師兄，我近來，見了許多神靈。”

通天拎着宮燈，燈下鈴铛被山風吹的淩亂，他的聲音也像隐在山風中一樣。

“嗯？”元始不以為意，九州本來就是神道的地盤，天下歸于神道，宗族朝于太一。

“九州的神靈本來就不少，師弟以後會見到更多的，師弟是神道的天驕，與神道有緣很正常。”

“師兄，”他躊躇不前，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那你呢？”他想起來鴻鈞老祖說過的仙道的事情，你要去神道，還是仙道。

“我自然是和師弟一起。”

元始不假思索，回過頭去看通天，他眼裡盡是純粹天真，使通天不由得睜大眼睛去看，半晌他扭過頭提起燈拉着元始的袖子繼續往前走，聲音不久散在山風裡，可話裡帶着的郁氣猶疑卻沒了，“那師兄可不得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