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都之時，太上和黃雀立在城門口等着他，元始擡頭看看，兩人面上并無異色，看來與九溶鬥法一事在祖師們看來，并不算什麼大事。

“大師兄，我沒有下殺手。”

為了防止太上不悅，通天警惕地提前堵他的嘴，這已經是他很手下留情的結果了，太上不可以再說他。

太上果真沒有說什麼。

“時候不早，兩位道君還請及早回房休息。”

黃雀依舊娴靜溫和，她微微笑了下，确定元始與通天安全完好，祖師們也就可以放心了。

她們這類做大弟子的，總是相同的面面俱到，不露瑕疵，通天對這樣的人會生出幾分敬畏之意，畢竟若是讓他時時刻刻戴着一副完美的面具，一舉一動盡顯師門氣度，他大概是做不到的。

“夜裡風大，還請道君勿要出門。”

黃雀在身後輕飄飄地補上了一句，通天就當沒有聽到，太上領着他和元始，一手一個，全然一副制服小壞貓的赢家姿态，通天看着他平靜的樣子便生出想要得寸進尺的想法。

“大師兄。”

走了兩步的太上聽見小壞蛋幽幽的聲音喚他，他低頭看過去。

作甚麼？

太上以眼神示意。

通天仰着頭看他，抿唇不語，隻用那雙靈動的眼眸注視着太上。他的身高比起太上還有些差距，有時為了增強氣勢與太上對峙，他甚至要墊起腳來，才顯得不那麼容易氣短，這也是他為何與元始急切盼望長高些的原因之一。

通天不語，太上也不着急，隻等着看他要說出什麼好話來，元始在他身後，同樣好整以暇。

通天帶着壞心眼兩腮微鼓不說話，以太上的挑剔，也不得不承認看起來當真玉雪可愛。

“我們沒有堕了紫霄弟子的名頭。”

“是做的不錯。”

太上應下了通天這仿佛求誇獎的話，揚了紫霄宮的名望，他聽到此事前去拜會諸位祖師時，一路上都頂着衆人敬畏、向往的目光，可知通天元始确實做的不錯。

一人道法天成，一人談笑從容，都給他長臉了。

“隻有一句做的不錯？”

小貓皺眉，明晃晃表現給他看的不滿。

原來是讨好處來了。

太上心知肚明，目光趨近，在他身邊另一側的元始同樣很清楚，狀似無意觀察通天，眼角餘光偷偷瞧他。

随着貓崽日漸長大，這見縫插針，面上乖巧實則多動多思的本性日益顯露，太上隻充作不知。

“你們想要什麼？”

“我不要再吃苦苦的藥。”/“以後我們都吃小藥丸吧。”

倒是心有靈犀想到一處去了，可知太上那些年熬來的湯藥有多難喝。

一個嚴肅抗拒，一個争取改良，也真給他提供了個好思路不是麼。

“我在北地學到了很多，定叫師弟如願。”

他現在以有把握做出藥性穩定的丹藥，隻是尚未上手，等他回玉京後試上幾次，這之間，就讓這兩個小東西暫且高興一段時日罷。

太上帶着春風拂面般的笑意應下，通天心中雖有幾分潛意識察覺到的不對，但被這難得抗争成功的喜悅沖昏頭，兩個人隻是高興擊掌，各自乖乖被太上牽着手帶回了住所。

鴻鈞已經在房間裡等他們了。

一室清香

這香氣并不濃郁，反而帶着些許暖氣，通天輕輕嗅嗅便發現這是從香爐裡散發出出來的氣息，金色的瑞獸香爐上輕薄如霧的煙霞緩緩散開，使得他們的寝殿也染上了這極清淺的蓮香。

鴻鈞調香的手藝很好，玉京山上的香也是甜的，但嗅到會有些許清涼氣息，早課的時候聞一聞便很振奮人心，或許是身處北地的緣故，此地已經夠冷了，鴻鈞便去掉了其中提神的成分，隻留下了會停在衣服上的淺淡暖香。

“老師。”

鴻鈞微微一笑，放下手裡的書，讓他們不要拘束，繼而打趣地看向通天，“三兒，今日可盡興了？”

他意有所指逗弄徒弟，“咱們玉京山小，人也少，又都是知根知底的熟人，不能放開手腳比試，想來哪裡夠你撒歡的。”

聽聽這說的是什麼話呢？

“老師這樣說，真讓弟子惶恐，人常道金殿玉樓弗若己之敝廬，老師莫要妄自菲薄。”

通天今日過于興奮，察覺到鴻鈞在調侃他，又不肯吃口頭上的虧，便佯作聽不懂他話中之意假意安慰他，這貓兒壞得很。

鴻鈞一時啼笑皆非。

“你呀。”

他點點通天的眉心，看他神氣的模樣又不願壓抑他的本性，再者今日也是給了他一個驚喜，哪裡舍得收拾家裡的小貓崽，隻好對着元始抱怨，“快聽聽你師弟說話，裝傻充愣，頑皮的很。”

“都是老師教導的好。”

元始哪裡肯認鴻鈞送過來的黑鍋，他一向滑不留手，口才好的很。

鴻鈞聞言搖頭，他可不是這樣教的弟子，他又将通天舉起來颠了颠，對分量頗為滿意，才把他放在膝上，抱着貓跟幾人談了一會。通天掙紮着從他衣袖下探出頭，調整了個舒服的坐姿，便把他老師當靠枕，打了個哈欠，眯着眼斜靠着鴻鈞聽太上彙報他的心得，鴻鈞細細拆開給他解惑。

亥時出頭多一點的時候，鲸脂燈裡的燭火噼啪閃爍，劇烈燃燒了一陣複又恢複平靜，通天從昏沉的睡意裡被鬧醒，睡了半個多點時辰，現下正精神奕奕，鴻鈞已經開始考校元始，他側着腦袋聽了一會，都是很基礎的法術，鴻鈞也知道元始在神道上不太和某人的胃口，并不難為他，而後又給他留下了幾卷典籍，就是那些通天從前在元始那裡翻過，并不感興趣甚覺晦澀難懂的仙道知識，才把目光又轉會懷裡的貓身上。

“你想要什麼呢？”

貌美祖師輕聲細語哄貓。

啊，師父發獎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