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以為什麼人都能近他的身嗎？

“縱然如此，兄長也要提高警惕才好。”

聽見元始低聲辯解，通天笑笑随口回答，而後被元始翻身按倒。

“好弟弟，為兄要提高警惕，你也要管住嘴才行，這等不祥之語，還是莫要說出口為好。”

元始為人很有些講究，像這種聽起來就像是暗含了某些弟弟會對上兄長的不祥之語，他盡量不去說。

“奈何愚弟記性不好，不如兄長多多提點？”

通天雖被元始按住，但是既沒強行讓他閉嘴，自然想要跟元始搭話，笑意盈盈地将責任推給元始。莫說元始得理不饒人，通天跟他學得太像，也是無理要鬧三分的性格。

元始能怎麼說，當然是應下了，他見通天的長發在滾來滾去的過程中有些淩亂，伸手給他順一順，便也靠在他身邊躺下。

夜色皎潔，許是靠近中都這日月齊光的福地，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如霜般照在雲上，元始從匣裡抽出了一條小薄毯蓋在通天和他自己身上，任由這朵被法術固定住的雲朵在群山中飄蕩。

“你聽。”

他聽見通天靠在他耳邊很輕的出聲，那人帶着溫熱的氣息吹到他耳朵上，讓耳朵不自覺發燙，元始便也收回心思凝神去聽。或許是春日到了的緣故，山裡有此起彼伏的蟲鳴聲傳出來，偶爾還有幾聲細碎的鳥叫。

“這兒比玉京熱鬧。”

通天認真說到。

玉京山就和外面不一樣，那是鴻鈞祖師的地方，仙家聖地，是不會出現凡物的。那些夜裡會閃光的照夜清還是趁着鴻鈞未曾打理山頭的時候留下的，後面一直放在後山，但依舊是夜裡靜得能聽到風吹燭火動的地方。

所以師弟每次下山都會感到新奇，從書上學到的東西和真正見到是不一樣的，元始從未深刻感受到這個道理，從前畫上的山和身邊的山對他都是一樣的，以後他們會有很長的時間，慢慢遊遍神州。

夜深人靜，蟲鳴漸微，元始突然開口。

“師弟。”

“你輾轉反側不睡做什麼？”

貓嘛，一向眠淺，元始輕聲開口，就見通天睜開眼睛側身望向他，于是元始便也向着通天的方便微微側身，方面他們面對面交流，又不忘施一道屏蔽聲音的術法。

“你知道你的身份了嗎？我是說，從前的。”

這個問題，從龍漢劫的時候，元始就想問了。

“有些知道，有些，還不知道。”

龍漢劫時通天就有一些預兆，何況他奴役巫銜蟬久了，不刻意打探也能看出些端倪，聯想到九命嫡裔發生過的丢貓事件，似乎就隻有她們那個被巫銜蟬戲稱為養在深閨人不識的神子了。

但通天不願意往這方面想，如果他真是這麼重要的貓，為什麼一直沒人找他呢？見了面，也會當做毫不知情？就真隻把他當鴻鈞的弟子。

扪心自問，他自己丢了孩子會不管不顧，當做無事發生，見面不想認嗎？通天覺得這不太可能。

如果他是被放棄的，不管是因為傷勢太重還是勾心鬥角，通天都覺得不如不相認為好。感情是相互的呀，可是每每這樣想，通天又會覺得頭很疼，有一種很難說的上來的情緒在左右他的想法。

“那你想起來什麼了嗎？”

“沒有。”

這倒是幹脆利落可以答上來的問題。過去就像是陽光照過後的晨霧，一點痕迹都留不下，好像他從前就是一片空白。

“你想去了解嗎？”

月華霜露之下，通天的眼睛亮的驚人，一雙全然為貓兒的眼睛。

“如果我說想呢？”

“我陪你一起，好麼？”

“你想陪我做什麼？”

陪你找過去，陪你見未來，陪你度春秋。

後面的話元始沒有說出口，因為通天在笑，那笑容就像夜裡轉瞬開過的昙花，隐在半明半暗處，或者是元始趴在他身上遮住了半分月光的緣故，因而純粹裡帶了點邪氣，他拉長了聲調，就有了那麼一二分蠱惑的意味，“師兄，謹慎一點，我會當真的，向我許諾，做不到，我可是會讨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