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淼不知道自己攀爬了多久。當後背撞開鏽蝕的金屬門時,液壓鎖扣閉合的機械聲在耳畔炸響。
他蜷縮在沾滿血污的衣服裡,聽見自己破碎的喘息在空曠的金屬牆壁間來回折射。
消毒水味混着汗腥氣鑽入鼻腔,暗紅色液體正順着小腿蜿蜒而下。他摸索着扯下簾布想包紮傷口,卻聽見液壓門開啟的輕響。
“誰?”
沙啞的男聲裹着煙草味撲面而來。
張清淼僵在原地,看着裴琰反手鎖死三重防護栓。他裸露的背脊在頂燈下發出水光,暗紅疤痕像一條活蛇,随肌肉波動遊弋。
沾有血迹的繃帶掉到了地上。
裴琰突然轉身,張清淼的匕首已經抵住他喉結。
他濕漉的睫毛顫了顫,喉間震動的頻率透過刀刃傳來:“實驗小鼠?”
刀尖戳破了肌膚,血珠滾到張清淼的虎口處。
裴琰沙啞的輕笑震得刀刃微顫,灼熱掌心突然扣住他顫抖的手腕:“傷口感染擴散到淋巴了,不出三分鐘你的瞳孔就會失焦。”
更衣鏡突然亮起紅光,機械男聲在頭頂播報:“清潔程序啟動,倒計時三十秒。”
密密麻麻的噴頭從天花闆探出,消毒液味道刺得眼眶酸脹。
“不想被溶成血水就松手。”
裴琰忽然扼住張清淼的腰杆撞到了儲物櫃上,金屬櫃門在震蕩中裂開蛛網紋。
他扯過防塵布裹住兩人,消毒液暴雨般傾瀉而下。
張清淼聽見布料被腐蝕的滋滋聲,而裴琰的體溫透過潮濕的衣料,灼燙着他的肩胛。
警報聲驟然炸響。
“他們在用熱成像掃描。”
裴琰的呼吸掃過他耳後碎發,指間靈巧解開右臂上滲着血迹的繃帶。
張清淼剛要掙紮,突然感覺冰涼液體注入靜脈——大約是基因穩定劑。
裴琰呼出的熱氣擦過張清淼顫抖的脈搏,“那些老東西沒告訴你?皮下植入的芯片會…”
頃刻,通風口突然爆裂。緊随而來爬蟲守衛黏膩的觸須探入室内。
裴琰用力把張清淼往淋浴間裡一推,反手抽出了纏繞在腰上的鎢鋼鍊。
随後,他扯斷頸間的抑制器項圈,青灰血管從鎖骨蔓延至眼尾,“等會記得對着第三塊瓷磚的攝像頭笑一笑,那些穿白大褂的......最喜歡看實驗體自相殘殺。”
裴琰項圈斷裂的瞬間,張清淼看見空氣泛起漣漪。
那一滴挂在裴琰颏上的血忽然靜了下來,然後變成銀針射向爬蟲守衛複眼處。看守的嘶吼卡住了擴張的喉管,黏稠身軀就像釘住了透明琥珀。
随後,裴琰指尖輕輕一提,看守的機械義肢一下子變形為麻花狀。
合金關節發出讓人牙酸般的呻吟,迸發出來的火星懸浮于天空形成一個燦爛的星環。
他看到了裴琰身影正在變形。不,準确來說是整個空間的生物影子都在向他臣服跪拜。
更衣室裡的頂燈在此時砰然爆裂,無數塊玻璃碎片在半空中靜止不動。
看守的甲殼也開始一片片地脫落。
那些泛着綠色光澤的生物裝甲違反重力法則向上飄浮,露出底下粉紅色的蠕動物神經叢。
裴琰打了個響指,漫天懸浮的金屬碎片突然調轉方向,暴雨般紮入那些跳動的血肉。
“這是...重力操控?”張清淼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發現自己右臂滲出的血珠正逆流回傷口。
裴琰踏着虛空走向抽搐的守衛群,軍靴踩過的空氣凝結成冰花狀的裂紋。
他伸手虛握,某個守衛突然像被擠壓的易拉罐般收縮,粘液與内髒在球形力場中高速旋轉着。
裴琰的指尖劃過力場邊緣,飛濺的血沫在他面前自動分流,“上次用這招時,實驗室的觀察員們......”他忽然抓住張清淼的手按向自己胸口,讓他感受皮膚下遊走的能量脈沖,“都成了血水。”
張清淼的掌心傳來岩漿般的熱度。那些金色脈絡正從裴琰心口向四肢奔湧,在他後背交織成羽翼狀光紋。
某個守衛趁機射出腐蝕液,酸液卻在距離裴琰半米處凝結成綠色的固态晶體,叮叮當當落了一地。
“喂,小心身後!”張清淼突然瞥見通風管陰影裡的寒光。
裴琰并未回頭,隻是靜靜地注視着他。張清淼被盯得心裡直發毛,正在無措時突然感覺到自己的頭發無風自動起來。
他驚覺更衣室的物品都在共鳴——匕首、鋼鍊、甚至嵌在牆體内的鋼筋,此刻全部化作銀色洪流沖向偷襲者。
“喜歡這個視角嗎?”
張清淼的視網膜殘留着震撼畫面:裴琰懸浮在風暴中心,重力在他周身形成錯亂的虹光圈。某個守衛意圖反擊,但整條手臂突然被自身重量壓成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