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佑唇角扯起若有似無的弧度,笑意凝在唇邊,眼底卻沉澱着化不開的墨色。“看你這副樣子,我也不放心。跟我來辦公室吧。”
張清淼咽喉泛起鐵鏽味,本能地後撤半步。當那道裹挾着寒意的眼風掃過頸側時,未出口的辯白化作冰碴卡在喉頭。
那眼神,冷得徹骨。原本準備好的說辭瞬間消散,張清淼隻能僵硬地點了點頭。
方佑鼻腔裡溢出一聲冷笑,驟然撕裂凝固的空氣:“魂兒飄哪兒去了?”
張清淼猛地回過神,意識到自己竟在這緊張時刻失了神。他的臉瞬間漲紅,不是因為羞愧,而是過度緊張導緻的血液上湧。
“沒、沒有,長官。”他磕磕絆絆地回應着,聲音因緊張而微微發顫。
張清淼心知肚明,在這個原書裡堪稱活閻王的男二方佑面前,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
他隐約記得原著中方佑曾将原主雙腿生生折斷。
冷汗倏地浸透脊背,他強壓下心頭慌亂,暗暗懊惱方才的失态,一邊在腦中飛速盤算對策,一邊用餘光悄悄打量方佑神色。
卻見那人仍用淬了冰似的眼神盯着他,仿佛要将他五髒六腑都剖開驗看。森冷目光似毒蛇吐信,令他如芒在背,連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擺。
方佑眉心微蹙,眼底漫起濃重的戾氣,薄唇翕動間冷聲迸出兩個字:“跟上。”
話音未落便轉身走向深處,剪裁精良的軍裝勾勒出高挺的輪廓,卻裹挾着令人膽寒的威壓。
張清淼顧不得整理淩亂的呼吸,強壓住發顫的膝蓋追上去。
他死死盯着三米開外晃動的衣擺,那些書頁間流淌的猩紅畫面卻不斷往腦海裡鑽,心跳聲震得耳膜生疼。
方佑推開辦公室門後大步走了進去,張清淼緊跟的腳步在門檻處微滞。
暗紋繁複的地毯吞噬了所有足音,卻加重了他胸腔裡回蕩的緊張感。
占據整面西牆的落地窗被墨綠天鵝絨窗簾封住,僅餘一掌寬的罅隙漏進燈光,在陰翳中劈出一道慘白的裂痕。
胡桃木辦公桌像座孤島矗在東南角,金屬台燈投下的冷光在文件堆上凝成霜色。
環繞四壁的檀木書架直通天花闆,典籍精裝本列陣森嚴,間或夾雜的藝術擺件泛着寒光。
椅背皮革發出輕微的呻吟,方佑深陷進高背椅中。
他後頸枕着交疊的雙手,側臉被那道稀薄的光線削出鋒利的輪廓:“杵着當門神?”尾音在空曠裡結成冰棱,“靠近說話。”
張清淼的腿腳不受控地向前挪移,鞋底摩擦的觸感虛浮無力,仿佛踩着浸水的棉絮。當距離縮短至五步之遙時,方佑的面容穿透霧霭映入眼簾。
那人将鴉羽般的長發松挽在腦後,幾縷碎發垂落在面頰旁。
稀薄的燈光流淌在他的肌膚上,折射出冰裂紋釉特有的泠泠清輝。
這般張揚的皮相,偏生浸潤着終年不化的冷氣。
張清淼喉間泛起鐵鏽味,他太清楚這副玉雕雪塑的軀殼裡,究竟蟄伏着怎樣狠戾的心腸。
方佑微微眯起眼,聲音低沉冷冽,直直地穿透空氣:“為什麼掩蓋異能?”
張清淼的心猛地一縮,全身血液仿佛瞬間凝固,指尖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他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幹澀得發不出一點聲音。大腦在飛速運轉,瘋狂思索着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質問。
張清淼很清楚,一旦回答稍有差池,随時可能将自己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張清淼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擡眼對上了方佑那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一些:“長、長官,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
話一出口,張清淼就知道這回答太過蒼白無力,在方佑面前,這般掩飾或許隻是徒勞。
方佑發出一聲嗤笑,“你自己心裡有數。”
他微微傾身,雙臂撐在桌上。“在電梯裡,我就聞到了同類的氣息。抑制劑隻能麻痹神經,卻騙不過我的嗅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