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點了點竈房裡剩的食材，嘀咕了半晌晚上要做的，動手前頓了一下，而後轉頭問沈棠，“你晚上想吃什麼？”

沈棠愣了一下，而後慢吞吞的回道，“豬蹄吧，我喜歡。”

“好”三娘說着将手邊的豬蹄全都取了出來，洗淨後丢入鍋中，又往鍋中加了一錢陳皮，四五個紅棗，半杯醬油和少許酒，之後讓沈棠守着火，小火慢炖。

她則動作利索的開始準備下一道菜，将肉切成細絲放入碗中，先加料腌一會，待肉絲腌好後，起鍋燒油，加入糖醋蔥姜等佐料炒香，最後放腌好的肉爆炒。

鍋上冒起了白煙，和煙一起飄過來的是炒肉的香味。那香味勾搭沈棠肚裡的饞蟲動了起來，她沒忍住咽了咽口水。

三娘餘光瞧見了，嘴上什麼都沒說，手底下裝了一小碗炒肉絲遞給沈棠，示意她嘗嘗味道。

沈棠有些不好意思先吃，但那肉絲的香味直往鼻子裡鑽，她忍了忍沒忍住，坐在竈前埋頭吃了起來。

本來是來幫忙的，結果忙沒幫上什麼，到成了加餐。

見她吃的香，三娘唇邊多了絲笑意，之後她又去雞窩裡掏了蛋，炒了幾個家常菜，有青椒炒蛋、炒豆芽和素炒青菜。

最後炒的青菜裝盤，這頓飯便萬事俱備，隻待穆歲這個東風回來。

沈棠看三娘的目光也有了變化，她從前以為三娘隻擅長刺繡，沒想到認真做起飯來還怪香的。

夜風拂面，穆歲踏着月色歸家，打開院門空氣中飄着的是滿院的飯香。

“這是做了什麼好吃的？”他眉眼含笑，步履輕快的走進門問道。

三娘觀他神色不似之前那般沮喪，似乎今日賣的還不錯。但也難保這幅輕快的模樣是故意做出來給她看的，為的就是不叫她擔心。

她一顆心上上下下的，摸不準穆歲今日是個什麼情況，先将竈上熱着的飯菜端了出來。

四個人整整齊齊的坐在桌前，桌上擺着炖豬蹄、炒肉絲、青椒炒蛋、炒豆芽和素炒青菜，主食是熱騰騰的冒着白氣的饅頭。

五道菜将不大的桌子占的滿滿當當，穆歲震驚的睜大了雙眼。

“今是什麼特别的日子嗎？”他絞盡腦汁怎麼都想不到今日有什麼特别的，“怎麼今晚吃的這麼豐盛。”

話是這樣說，可他面上是遮掩不住的欣喜，顯然對這一桌菜喜歡極了。

這些菜放在尚書府，是連丫鬟們都不會多看一眼的普通，甚至還會被嫌棄寒酸。可這在穆歲眼中已是極難得的算得上豐盛的菜了，他們平日裡桌上基本上看不到葷菜，往往都是一兩道素菜，湊合着能吃飽肚子就行。

沈棠看在眼裡，心底有幾分不是滋味。

“阿歲……你今日……”三娘想問他今日擺攤怎麼樣，但瞧着穆歲這幅欣喜的模樣一時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是三娘特意為穆大哥做的”沈棠接過話音，說道“犒勞穆大哥今日擺攤辛苦了。”

穆歲聽到這明了了，今日就是普通的一天，這一桌菜是三娘對他的擔憂。

“不辛苦的”他笑着說的，眼角卻紅的厲害，“我今日賣的可好了。”

他說着從懷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串銅錢放在桌上，“看！這可都是我今日賺的呢！”他語氣中帶着幾分自得，說到後面聲音中帶了幾分哽咽。

他努力了這麼久，終于！終于能幫三娘一起撐着這個家了！

“好好好”三娘嘴上連連說着好，眼中泛起了紅意，轉過頭去悄悄擦了擦眼角。

“快吃……”緩過勁來的她對桌上的人說“不然一會菜該涼了。”

幾人這才拿起筷子，夾起桌上的菜吃了起來。

沈棠邊吃邊由衷的替穆歲感到高興，他們母子二人過的太苦了，因為莫須有的原因被村民排擠，被村裡的小孩欺負，被黑心商人蒙騙，窮困潦倒的過了這麼多年。

最近終于尋到了一絲轉機，有了過好日子的盼頭。

一時之間桌上的三人都喜氣洋洋的，隻有謝景星打心底裡覺的這一家人小題大做，不過就是出去擺攤賺了些銅闆，至于搞得這麼隆重嗎？

心中這樣想着，他面上仍帶着清朗的笑，舉起一旁的茶碗對穆歲說道：“恭喜穆兄，祝穆兄之後越來越好。”

“謝謝！”七尺高的男子口中呐呐的隻會說這幾個字，但沈棠看到他的目光是亮的，裡面燃着的是對未來的期望，是她在沈府見不到的生氣盎然。

四人人這晚吃了許久，邊吃邊聊，時不時發出陣陣歡快笑聲。

這座總是寂靜沉默的小院，在這個夜晚充滿了歡聲笑語，迎來了久違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