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歲和三娘在院内争執的時候,穆家院門外來了位高挑的青年。他也不敲門,就靜靜的站在院門口的樹下,一會擡頭望望天,一會又四處張望,像是在等什麼人。
這等人的青年名喚曾青,正是那日在山中給穆歲遞布料的人。他本是神策軍中的參軍,好不容易才請了幾天假回鄉探親。架不住家裡人的熱情,他多待了幾日,這一待就耽擱了回去的行程。為了回去後能不挨罵,他掙紮了一番,選了小道來走,想抄近路早點趕回去。
結果他高看了自己認路的本事,這一走就在山中迷路了。正好就遇上了穆歲和黑衣人搏鬥。
彼時他見穆歲都成了血人,正想上前幫忙。沒成想不待他出手,那小子竟突然暴起,擊殺了那黑衣人。
曾青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眼中透露出炙熱的光。這小子能忍痛耐力強,臨危不亂不說,還能絕地反殺,是個人才。
他一定!一定要将這小子一起拐回去。
曾青胸中的一腔豪情很快就在穆歲那碰壁了。
那日他在穆歲身後跟了一路,而後又在附近打聽了一番。一顆心穩穩落了下去,就穆歲家中那情形,他随便開口勸解一番,一定就能帶着人一起回去。
但當他帶着滿滿的信心上門遊說,換來的卻是對方的沈默。
他不信邪,就此同穆歲耗上了。隔幾日就上門遊說,苦口婆心的勸對方和自己一起去軍中建功立業,為國效力。但每次換來的都是對方的沉默。
一來二去的,他也看出了些端倪。那小子不是不想去,而是放不下家中的親人,才遲遲不肯答應。
看出這點曾青便有些遲疑了,就在他準備放棄的時候,那小子竟自己找上門來,說要和他一起走。
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曾青喜不自勝,顧不得想那小子是怎麼想開的,趕忙約好了出發的時間,不給對方反悔的餘地。
院門嘎吱一聲響,曾青轉頭看去,穆歲一個人孤零零的走了出來。
“走吧。”他走到曾青身邊,平靜的開口。
反倒是曾青,見他鬓角的頭發一縷一縷的黏在臉旁,面上還有未幹的水漬,眸中閃過一絲訝異。
“不用收拾些路上帶的東西嗎?”曾青驚訝歸驚訝,卻知道什麼能問什麼不能問。
“不用,沒什麼要帶的。”穆歲悶悶的開口,情緒不高。
曾青隻當他是不舍離家,才如此沮喪郁郁。
“哥哥!”
兩人正準備出發的時候,沈棠追了出來。
她懷中抱着個包袱,顯然是為穆歲準備的,一見面就遞了過去。
“這些東西你帶着路上用。娘那裡你不用擔心,我會慢慢開導她的。”
“有你在,我放心。”穆歲接過包袱,眼眶紅紅的,“回去吧,不用送我。”
沈棠猶豫了一下,還是掏出貼身帶着的銀鎖遞了過去,“這個也一道帶着吧。”
“不!這是……”穆歲本欲拒絕,奈何話說到一半就被對方打斷。
“這原就是給你打的,托它的福我平平安安的長到這麼大,還陰差陽錯的找到了你們。如今我的福氣已經夠多了,隻希望它也能将福氣帶到你身邊,保佑你在軍中平平安安的。你就帶着吧。”
穆歲接過那銀鎖的時候,整個手都在發顫,眼眶中蓄滿了淚水,他強忍着沒叫那淚落下來,直到轉身背對着沈棠,眼眶裡的淚這才争先恐後的掉了下來,打濕了他的衣衫。
不待那淚流幹,穆歲抹了抹眼睛,珍重的将那銀鎖貼身放好。而後便跟在曾青身後大步離開。
穆歲一路跟着曾青走到村口的大槐樹旁,那裡栓了兩匹馬。曾青上前将馬解開,轉頭問道:“會騎嗎?”
穆歲并不答話,利索的上了馬,挑釁的看了曾青一眼。而後一揮馬鞭,就這麼在小道上疾馳起來。
“這小子!”曾青搖頭一笑,上馬追了上去。
天高無窮,地長茫茫。穆歲縱馬而去,心中湧起無限豪情。
他一定!一定會活着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