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淵倒是知趣。
不過隻歇息了幾息,就從宵明懷中掙紮着起身。
“仙君,我們出境罷。”
他面色平常,仿佛方才突兀倒在宵明懷中的人不是他,是旁人。
“你便歇息好了?”宵明一臉狐疑,仔細打量他:“切莫待結陣時又暈過去了。”
從淵苦笑道:“仙君,在下還不至于那般弱不禁風。”
她面上不說,心裡卻暗想,我現如今可不敢小觑你這臭龍了。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要麼殺人如麻霎時斬殺數人,要麼下一瞬差些傷勢重得不能下地,甚至還能奇迹般從病榻上下來,飛速抵達青林同她并肩而戰。
南海時而掀起偌大的海浪,幾欲要吞噬整片海灘,時而迅速退散,像極了追逐嬉戲的頑劣孩童,不管怎地就是不願旁人将他捉住,但又盼着旁人繼續同他遊玩。
宵明忽地懷疑道:“你該不會是……”
從淵蹙眉,略顯緊張,眼神裡卻仿佛暗含了某種期待:“仙君說來,我該不會是什麼?”
宵明咬牙切齒道:“是在我面前裝病罷。要不然怎地見你這麼快就到青林與我彙合了。”
他愣了一瞬,随即面色委屈,眼底含淚:“仙君怎能這般想在下。”
繼而,他又應景地咳嗽二聲:“若非仙君嫌惡我,就要尋個話頭折損我。”
“……随你怎麼想,快來開境。”
從淵乖覺閉眼合陣,海浪忽地退散,蔚藍的光芒與金光交相輝映。
金系和水系的法術力量相互交織,在陣中交替變化。
宵明再次浮現前一回觀旬時那熟悉的感覺。
一股幽幽的清涼感将她環繞着,猶如燭光往日還在身側時,向她含笑說來一些瑣事。
那種感覺,極為久違。
她仿佛又坐在阿姊一旁,安靜地聽着她叙說今日又在何處掌燈,今日又從人間給她捎回來了什麼美味的吃食。
她控制不住地向前傾去,伸出手去,想捉住阿姊的衣角——“燭光!别走!”
這回,定不能讓她再消逝在自己的夢境裡!
她甚至能萬般真實地觸摸到燭光的手。
依舊如此有溫度。
阿姊的音容笑貌深深印在她的腦海裡,此刻也真真切切出現在她面前。
她喜出望外,難道這不是夢境,是現實?
結陣結束,周遭又恢複了先前的布置。
宵明長久不願睜開眼,似乎明白一旦睜眼,阿姊便會消失不見。
過去的美好常常在眼前,卻在下一瞬就灰飛煙滅,讓滞留在原地的人空懷想念。
“仙君?”
從淵的聲音響起,蓦地,燭光的身影在她面前漸漸化為虛無。
“仙君可還好?”
她緩緩睜眼,這才看清,自己抓住的原來是從淵的手。
她忙不疊将從淵的手甩開,眼神不敢與之對視。她不經意瞅了一眼他的手,竟是泛起了點點紅痕,像是被抓痛的。
“對……對不起。”
就說這夢境為何能如此真實,連帶着燭光的手也有溫度。原來她确也是抓住了某人的手,不過是從淵的,不是阿姊的。
她輕咳兩聲,極力掩飾她的不同尋常:“依照先前同宿主約定好的,我們該去尋她倆了。”
未曾想,從淵仍是捕捉到她的異常。他沒有接下宵明的話茬,反倒是輕輕開口道:“燭光……想來是仙君很放在心上的人罷。”
宵明随口答道:“自然。”
随後她便後悔不已。
何必同這臭龍講這些?總歸他也是萬萬不能懂的。
從淵面上尋常,語氣平淡:“仙君極力要攢夠這十萬功德,也是為了仙君的阿姊,燭光仙君罷。”
他怎地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