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洛裡斯的離開，那一絲令人陶醉的血腥味也跟着慢慢消散在鼻尖。

旒黯臉上的紅暈很快退散，他有些遺憾地撇嘴，開始細細品嘗着果幹。果幹很快被吃幹淨，他一邊盯着半透明浴室門上逐漸出現的水珠，一邊用傷痕累累的雙手迅速将包裝袋疊起，小心收好。

浴室門前多了道影子，下一瞬，門被打開，洛裡斯走了出來。

像秋天大雨過後接二連三往下掉落在平靜湖面上的小型果實，湖面泛起漣漪，旒黯好不容易沉寂起來的心髒又開始了劇烈地跳動。

柔軟的金色長發被簡單挽在腦後，沒有紮緊，有幾縷頭發滑落，被水浸濕，黏在頸間泛着珠光的冷白色肌膚上。因為剛剛從浴室中出來，洛裡斯全身都籠罩着一層霧氣，讓人看不太真切。

但他很快從那種不真切的感覺之中走出來，站在旒黯面前。

就算沒有那一縷腥甜，依舊是令人沉醉的味道，帶着水汽撲面而來。

“你可以去洗了，換下的衣服放在袋子裡面就好。”

洛裡斯沖旒黯點頭，抱着換下來的衣物，将它們通通放入浴室邊上的全自動浣洗機内。

鑲嵌在上面的魔石為這件半人高的器械提供了動力，但洛裡斯并不太會用這個。

他在家穿的衣物大多都是用絲綢制作而成，脆弱的絲制品可不能經受器械的摧殘。

家裡還有管家這個堅決不用任何大型器械“老古董”。他一直認為這些玩意兒出意外的概率太大，基本上杜絕了稍微大一些的器械出現在家中的概率。

管家好像一直堅信着自家身體糟糕的小少爺隻要路過它，它就會“砰”一聲爆炸。

“小少爺，我們都拿着豐厚的報酬，可不能整天在家裡無所事事，用這些嘎吱亂想将衣服揉成一團的機器！冰冷的機器可不會注意到某處的油污需要特地關照。”

管家是母親在還沒和父親相遇時就已經跟在她身邊的人，也曾一度成為過母親身邊的二把手。後面退居二線，開始了他唠叨的管家生活。

母親在時他就能算是母親的長輩，對于這位有些固執的小老頭，這些說到底也隻是無傷大雅的小事。

事情的處理方式也很簡單，洛裡斯默默将酬勞又翻了三倍，赢得了仆人們的一緻好評。

“按這裡。”

旒黯伸出手，以一個快要環抱住洛裡斯的姿勢，将布滿疤痕的食指按在頂端綠色的按鈕上。

“洗完後指示燈會閃爍，再按一下紅色按鈕它就會自動打開。”

他站在洛裡斯身後，低頭道。

見器械開始運轉，洛裡斯感覺頗為新奇，他轉身：“哦，謝謝。看上去你已經緩過來了。”

“…嗯，謝謝你給的小零食。甜蜜的食物總會讓人心情很好不是嗎？”

旒黯低下頭，抱着衣服沖進浴室。

“甜蜜的？”

見旒黯關上浴室的門，洛裡斯一愣。

他給的果幹好像是鹹口的？不過也不排除他記錯了，畢竟他剛剛才吐了血，精神狀态不怎麼好，記憶出現偏差也很正常。

旒黯跪坐坐在浴缸邊，捂住臉。

太近了……

濃烈的甜香充斥着鼻腔，甚至讓他産生了快要窒息的幸福感覺。過度濃烈的香氣他感覺自己的精神都恍惚起來，他再次聞到了那一絲血的腥味。

旒黯慢慢挪動着身體，跪在貼着潔白瓷磚的牆壁前。牆壁上密密麻麻的水珠上，其中有一滴透明的水珠裡帶一抹血色。

他屏住呼吸，仔仔細細地觀察着那一抹紅色。半晌後，他用食指将水珠抹下，将食指放在嘴中。

那是令他的靈魂都在震顫的甜蜜味道。

旒黯洗完出來時，洛裡斯正恹恹地靠着桌沿，阖着眼，頭一下接一下地往下點，一副極其困倦的模樣。

旒黯放輕腳步，在他距離洛裡斯隻有一步之遙的時候，洛裡斯擡起頭，睜開眼睛。

旒黯收起眼中思緒，朝他道謝：“謝謝。”

“洗完了嗎？晚安。”

洛裡斯揉揉眉心，起身，将旒黯送到門口。

“……晚安。”

看着房門被關上，旒黯在門口站定。

他顫抖着指尖，一直站到身體因為寒冷變得冰涼，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在他離開後，留着金發的澤維爾從暗處走出。他握緊劍柄，冷冷看着旒黯離開的身影。

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