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睡到半夜,突然一個激靈就驚醒了。寝室裡很安靜,隻有幾道均勻的呼吸聲。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有點盜汗,擡手抹了一把臉,閉着眼睛就要伸手去夠他小桌闆上的抽紙,可摸了半天沒摸到。
他睜開眼睛翻了個身再探手,卻看到斜對面的室友跪在床邊一晃一晃的,不知道在幹嘛。
難道是床簾出了什麼問題嗎?他迷迷糊糊想。
可他伸出去的手倏地僵住了。
因為對面的人的位置不是很對。
如果室友是跪在床上的話,他應該處在窗外路燈光線的陰影裡。而剛剛朋友那一瞥,看到了一個清清楚楚的,在光線内光暗分明的人影。
他才突然驚醒一般意識到,他的室友們出去祭五髒廟的時候,通常都會過門禁點,早就習慣了AA一個小旅館,五個人擠一晚第二天再回來。
他瞄了一眼自己正對面的上鋪。果然被子整齊疊着,十分符合衛生檢查标準。
那麼懸在斜對面的那個影子是什麼?自己剛剛清醒時聽到的除了自己那過重的喘息之外的那些均勻的呼吸聲是什麼發出來的?
他不敢想。隻牢記着千萬不能讓怪物察覺自己發現了異常。
好在他終于摸到了自己的抽紙盒,他抽了一張紙,佯裝鎮定地擦了一把脖子裡的汗。把汗濕的紙巾捏在手裡,裝作擦着擦着自己又睡過去的樣子。
他依然可以聽見那幾道均勻的呼吸聲。而且因為緊張到屏息所以聽得更清晰了。他甚至聽到了一種古怪的嘎吱聲。
好像是什麼重物挂在帳幔橫杆上,以至于橫杆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刺耳聲響。
他不知道自己這樣謹小慎微的呼吸維持了多久,隻知道自己神經真正放松下來陷入沉睡,是自己那五個不靠譜的室友做賊一樣地打開寝室門,分别爬上自己的床,發出了真正床架晃動的嘎吱聲。
“我去你不是說不吓人的嘛!”符卉終于放松下來,杏仁眼在火光中顯出一絲淚光來。
管霄撓撓頭,“我還沒說完呢。這……這也不吓人啊……”
傅遠山這邊仿佛跟一旁無聊得要睡着的郭導一般面無表情。
但古稻斯有些擔心地把手附上傅遠山的背,輕輕拍撫他一雙蝴蝶骨之間偏右的位置。他掌心運着一點内力,手掌微微發熱,按摩心俞穴能舒通心脈、凝神靜心。他已經維持着一種非常緩慢而謹慎的呼吸好一會兒了。他有點怕他憋出病來。
其實傅遠山這種情況,按摩小天心穴和太沖穴是更好些。但這種情況下不管是摸人家手還是試圖去握人家的腳,都顯得非常耍流氓。
管霄簡直心大得天塌下來都能當被子蓋,他一個親曆者,不管當時有多驚懼,如今能拿出來當個故事講,顯然就已經當它過去了,自然不覺得可怕。
郭導見多識廣、古稻斯更是司空見慣,也不覺得如何。
但傅遠山這個怕鬼的已經吓得臉色都變了,連号稱不怕的符卉都眸中帶淚。這個故事是不是不要講完比較好?
管霄被符卉看得心虛,但故事已經說到一半了,不說完他心裡不舒服,就讨饒一般雙手合十作揖,“我就再說幾句,說完任打好吧?”
管霄他朋友——小冠軍相當堅持那事情的親曆者真的不是他自己——翹了早自習,然後萎靡不振地上了半天課,終于在下午的時候去上了體育課,跟他隔壁班兩個能說上話的朋友碰頭。
難得的三人沒有去打球,而是在籃球架下面坐了,朋友直接閉目養神,那兩位開始聊天。
聊着聊着,朋友覺出了一絲不對味來,“你們剛才說,昨天半夜明明出門去約會的老卞突然回來了?”
這麼一說,那二位也一懵,“對哦,那小子特地溜出去絕對不可能不搞事。再說那個時間點阿姨都鎖門了怎麼進得來……”
“所以昨天老卞床上的是誰?”
朋友再細問,那兩個才回憶起不對來。就算再熱,也不可能半夜把腿蕩在床外……畢竟他們說的那位同學的床位在空調口。
非常不巧的是,管霄的宿舍跟他這兩位朋友在正好直上直下。而管霄床位斜對面,也在空調口。
他看到的是一個人膝蓋往上的部分,而那二位隻看到了膝蓋往下……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