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突然聽到趙寶珠的聲音:“你這琴彈得還不錯嘛!”
好哇,原來是這樣的私隐!
王珙倒要看看趙寶珠聽的什麼琴,兩眼噴火似的,瞪着小厮:“這路不是走不通嗎?!”
小厮不敢得罪這闆上釘釘的世女夫人,左右扇了自己兩個耳光:“奴才糊塗!”
王珙此時見不得扇耳光,不讓他扇,自己闖進了那個四處都被花蔓爬滿,隻有一處幽徑可入的亭子。
原來是個妙齡男子正素手纖纖,輕輕撫弄琴弦,眼波流轉地給趙寶珠彈琴。
王珙沒見過這種下流的彈法,很是不屑:“下三濫!”
妙齡男子頓時住手了,眼波裡流出些水珠子,梨花帶雨地嬌啼:“表姐~他罵我!”
原來這就是母父雙亡,愁結難解的外甥。
王珙不可置信地掃了他一眼,像是看見一種從來沒見過的戲法。
趙寶珠哈哈笑一聲:“你以後得聽他的,他要罵你我也沒法子。”
外甥見勢不妙,若王珙要拿世女夫人的款收拾他,他可沒處說理,掩帕子哭着走了。
“誰要管他?”王珙覺得趙寶珠又在口頭上占他便宜。
“家裡的事都是男人管,你不管還要我爹管嗎?你讓他歇歇吧。”
趙寶珠好容易說了句正常人該說的話,又立馬顯原形:“他跑了,誰給我彈?你能不能彈?”
王珙又覺得被侮辱到了:“你不配!”
“哦?你不會?”趙寶珠很詫異,她以為天下男人天生就會彈琴跳舞唱小曲兒。
王珙怎麼會被區區激将法将住:“我當然會,但是我不對牛彈!”
“這可是綠绮,什麼牛不牛的,哪有牛?還是你不敢彈綠绮?”趙寶珠還沒見過可以拒絕這張琴的男人。
“誰不敢?我要洗手!”笑話,王珙怎麼可能不敢彈區區綠绮。
趙寶珠還真有地方給人洗手,或者說這亭子建造之初就是專門用來聽琴的:“這水是活的,可以洗手。”
趙寶珠指着那處從花蔓繞着的一處石眼兒裡冒出來細流。
王珙洗了手,又抽出他帶的帕子細細擦幹淨。坐到剛剛外甥坐的凳上,活動了一會兒手指,勾了幾個音試一試。
這張綠绮應該是大師所做,王珙彈琴信手拈來也不拘什麼譜子,心之所向何處就彈到哪。
王珙心情不好,彈了很久也沒停,趙寶珠似乎一直在聽,昏昏欲睡的樣子。
趙國母夫人被外甥用“王家郎在園子裡摔倒”的話騙過來,見到的就是這幅場景。
他沒出聲打擾,看了一眼不可置信的外甥就原路返回。外甥也被有眼力見的壯仆捂着嘴巴拖走了。
一直彈到王珙指頭發痛,他才停下來。眼淚掉到琴弦上,無聲無息。
趙寶珠像是靠着琴音助眠,琴聲一停,她也睜開眼睛,看見王珙落淚,就為自己開脫:“我沒有要你一直彈啊,你這哭了可不能怪我,是你自己本來就要哭的。”
王珙像沒聽見一樣,眼淚不停地流,怔怔的。
趙寶珠看不得男人落淚,又很怕王珙這樣子。素日裡的河東獅給她彈了一會兒琴突然這樣了,她難保不挨罵。
趙寶珠小心翼翼地抽出王珙放在胸口的帕子給他擦眼淚。
“流氓!”王珙扯住自己帕子,瞪着趙寶珠。
人活過來了,趙寶珠也不怕了,就松開手:“是你自己突然哭,都吓到我了。”
王珙覺得以後要和這種人過日子,是真的還不如和牛過了,又很難過要流眼淚的樣子。
抽抽噎噎地問趙寶珠:“你以後生氣會打我嗎?”覺得很難得到肯定的答案,王珙的眼淚又湧出來。
“我從來不打男人!”趙寶珠見他又開始流眼淚,她到底哪裡又說錯了?“我發誓!”
“你發誓有什麼用?”王珙的眼淚像不絕的雨水,“你要白紙黑字寫下來,蓋你世女的印。”
“蓋完你就願意成婚?”這樣的話别說在紙上蓋個世女印,蓋她身上也行。
王珙的眼淚突然變成噴泉一樣:“嗯。”
趙寶珠覺得很稀奇,幾個月都沒松口,甚至昏禮延期,她請王珙過來住就有用了?甚至他還沒有住上,隻是給自己彈了一會兒琴。
“孩子也幫我生?”彈琴真的這麼有用嗎?趙寶珠很好奇。
王珙覺得為了父親的命,他可以忍,也可以生:“嗯。”但是眼淚噴得更猛了,幾乎控制不住要哭出聲了。
彈琴真的很有用!但是這麼多眼淚,也沒有别的事了,以後也别彈了吧。趙寶珠哄男人都是一樣的,把王珙也摟懷裡哄他。
王珙不斷拍打她,不想就這樣,但他沒有趙寶珠力氣大,隻好在她懷裡嚎啕大哭。
王珙覺得他這輩子算是完了。
趙寶珠把王珙圈進懷裡,讓他抱着哭。這才第一次發覺,原來那些男人身上的叫脂粉味兒。真正的香氣是王豬豬這樣的,聞不出來是什麼香,但就是幽幽地往鼻子裡鑽。
這麼香的男孩子為什麼要叫豬豬啊,多難聽啊。趙寶珠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