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一聽聞表姐去世的消息，童千願就連忙訂了回國的機票，誰知還是沒來得及，表姐已匆匆火化。

他找到表姐的丈夫宋朝明，質問。

為什麼晚了這麼多天才通知他？為什麼沒能讓他見到表姐的最後一面？

宋朝明狼狽地被人提着衣領抓了起來，喉嚨進不了氣，隻能隻言片語地解釋，說是當時一出事就着急報警，想找到兇手，就沒顧到告訴童千願。

“那兇手呢？”童千願一想到自己的表妹被殘忍虐殺，分解成碎塊，連屍體都找不全，心裡就一陣鈍痛。

他抓着宋朝明的衣領，手臂青筋暴起，氣得目眦欲裂，眼裡卻淌下了淚水，“我問你兇手呢？找到了嗎？”

宋朝明連忙說道：“警方已經找過了，但是……”

“所以呢？不找了？”

童千願看着沒有回答的宋朝明，也算是明白了。

他悶聲一拳，直接打上宋朝明的臉。

他知道自己在洩憤，知道自己不該這麼做，如果真的如宋朝明所說。

——童千笑意外碰上了變态，意外被殺害，又意外地無法追查到兇手，隻能結案。

隻是這樣的說辭在他看來，太過草率了，草率得讓他渾身恨意。

一拳接着一拳，也不知道打在哪兒了，軟的硬的都有，硬生生給人打得吐了血。

宋朝明沒有反抗。

童千願看着那團血迹，突然又洩了力，雙腿一軟向後倒去，坐在地上。

整個上肢都在劇痛。

心理醫生常用話語作為治人的手術刀，而這次卻頭一回用了最原始的蠻力，去傷害他人。

他把頭埋進腿裡，抱着腦袋渾身顫抖。

良久，才抽噎着吐出字來，“對不起……”

這時宋朝明已經忍痛站起身，從旁邊端來一杯水，遞給童千願，“去看看宋望吧，她……可能會需要你。”

童千願接過水，混沌的大腦有了一絲清明。

宋望？對，表姐還有一個孩子。

上樓，打開卧室門，便看到一個瑟縮在被窩裡的身影。

“寶貝，”一起上來的宋朝明輕聲喚道，“舅舅來看你了。”

說完他轉身下樓，關上房門，把房間的空間留給兩人。

不知何故，童千願感覺被窩裡的小人兒輕微的顫抖着，直到房門關閉。

他走上前，腳步很輕，生怕驚動到了她。

“舅舅來了，”他坐到宋望的床邊，看着把整個臉都藏在被子裡的小女孩，并不急于把她拉出來，“舅舅給你帶了一套你很喜歡的畫家的圖冊，要不要看看？”

宋望拉了拉被子，露出兩個眼睛來，看來是有興趣。

童千願從包裡拿出一個巨大的畫冊來，一頁一頁翻開，給宋望展示着，連帶着講了講有關這些畫的趣事，漸漸把宋望的腦袋從被子裡帶出來。

畫冊很快就翻完了，童千願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見宋望的狀态還算穩定，他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今天吃了什麼呀？”

宋望低下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不想吃……”

“胃不舒服嗎？”童千願更進一步，“還是想媽媽了？”

聽到“媽媽”這兩個字，宋望忽然渾身顫抖，露出驚恐的眼神來。

她左顧右盼的，像是想要藏起來，最後撲進童千願的懷裡，抱緊，拼命往裡鑽。

童千願愣住了，隻能用力回抱住慌張的宋望。

等到宋望的呼吸稍緩，他才慢慢輕輕拍打宋望的背部，柔聲安慰，“乖乖怎麼了？想她了嗎？”

為避免宋望再次恐慌，他小心地用了“她”來代替“媽媽”。

宋望有點猶豫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很快搖了搖頭。

“那是怎麼回事，可以和舅舅說說嗎？舅舅是媽媽的哥哥，什麼可以說的。”童千願盡量用最溫柔的語氣說道，畢竟這反應實在反常。

“舅舅……打了爸爸。”

宋望慢慢說着，童千願沒有去打斷她。

“爸爸……打了媽媽。”

童千願皺了皺眉，抱着宋望的手不自覺地收緊。

緊接着，宋望摸了摸童千願滲血的手背，“爸爸手上也有這個，有很多……到處都是……”

這個？

童千願收回一隻手，看向方才宋望撫摸的地方。

血。

有很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