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路氏科技在美資封鎖下,經過幾個月的沉寂之後,披露一則新公告,拟以現金和股權收購其最大競争對手麥肯股份和聯盟科技各不少于85%的股份……為求突破困局,路氏科技将正式從科技投資轉入股權并購賽道……】
電視背景音怎麼帶着沙沙聲?
他有些煩躁。
“按掉”之後,占據了腦袋好幾天的聲音消失,世界終于清晰了。
甯易默默把杯中酒喝完,擡眸掃了一眼前酒量差到離譜的畫家。
“甯經理,我就說,你是這個世上最懂我的人,他們都不懂我。”畫家舉起酒杯對着面前的果盤深情告白,聲淚俱下。
“來,我們繼續,幹了!”
被告白的人卻心不在焉,思緒随着窗外夜風卷起的海浪聲起伏不定。
片刻之後,酒氣上頭,他簡單對同事交代了幾句:“你們看着點,我出去一下。”
轉而起身,推門走出了包廂。
——
海灣餐廳,建在江州東南沿岸的溫嘉濱海度假區。穿過二樓包廂區中間的走廊後,便是一個巨大的觀景台,能看到整個海景。
然而此刻并不清明的夜幕之上,烏雲壓頂,遮住了月亮。海面被掩蓋在夜色之中,隻剩下海浪拍岸的低怒,回蕩在這個并不美妙的夜晚。
初春時節,驟生惡寒。
在觀景台上站了幾分鐘後,他果斷往樓梯間走去。
天氣不好,今晚的客人并不多。
樓梯間裡安裝的感應燈,在他進去十幾秒後便熄滅。
在黑暗中,甯易靠在門口一側的牆上,慢條斯理地摘下腕表,解下領帶纏住右手。
海浪聲似乎正穿過牆體和門窗,在耳邊響起,帶來不安的信号。
他順手抄下一旁清潔車上贓污的桌布。
紅酒殘餘氣息仍在不停冒湧,在黑暗中将心髒節拍放大到極緻,然而情緒也平靜到極緻。
就這樣過了幾分鐘,門被推開,一個穿着藍色西裝的男人探出頭來。在感應燈亮起的一刹那,瞬間被桌布蒙住了頭。
甯易順勢将人拉進來踹倒在地,對着桌布下的人重重揮了十幾拳。
底下的人卻挑釁似的瘋狂發笑。
“我第一眼就認出你了……小家夥。”聲音含糊不清,卻透着與當年如出一轍的惡心,“當年被你推下樓的小孩……現在也長大了吧,你活得光鮮亮麗,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要在坐輪椅……”
甯易發了狠,手下的力度更大,直到拳頭見了血,桌布下的人再沒有動靜才停下。
此刻腦袋發脹,不知是因為酒氣,還是那人身上令人厭惡的氣味。
他極力平複着顫抖的雙手,費了好一會才解下沾了血漬的領帶,然後臉色平靜地推門而出。
洗手間裡,甯易仔仔細細地洗了十幾遍手,直到皮膚通紅,傷口破損得更嚴重,還是覺得洗不掉那股惡心的味道。
已無心再回到包廂,他走出了酒店,往海岸邊走去。
夜色暗沉,整個海灘之上,除了沿岸的燈帶,便隻剩下海灘上由酒店架設的觀景燈。
他的臉暴露在觀景燈強烈的白光之下,慘白的皮膚上泛着不尋常的紅,胸膛起伏着,顯出一種病态的柔弱。
海邊風很大,将他的西裝下擺吹起,露出束在腰間的白色襯衫。
他面向大海,迎風站着,任由濕冷的海風将臉上的燥熱吹去。
然而未等徹底冷卻,眼角餘光便瞥見一抹鮮紅的身影正朝自己走來。他冷冷斂眸,目視前方。
“帥哥,一個人嗎,有沒有興趣一起喝一杯?”女孩穿着一襲紅色長裙,臉上化着精緻的妝容,嬌豔得像一朵紅玫瑰。
他淡淡掃了一眼,毫不掩飾地皺了一下眉頭。
“抱歉小姐,我沒興趣。”
“?”
也許來人對自己的容貌家世有足夠的自信,以至于第一時間以為是自己理解錯了。更重要的是,對着這樣一張臉,她實在不想輕易放棄。
紅玫瑰臉色變了變,又很快恢複如常。
“那交換個聯系方式?下次……”
未等她說完,甯易轉過來直視着她的臉。
夜風吹起他額前碎發,露出一雙無波眼眸,嘴角微微勾起弧度,似笑非笑,在夜色下動人得别緻,不比玫瑰差。
她看得癡迷,一下子頓住,竟忘了要說什麼,下一秒卻聽到他話音響起,像淬了一層初春的冰霜。
“剛才的意思是,我對你沒興趣。”
直白,明了,絲毫沒有餘地,然而語氣極為溫柔,仿佛隻是在說,今晚夜色真美。
紅玫瑰臉色驟變,尴尬中夾雜着不知道是憤怒還是羞赧,讓本來明豔的妝容不再動人。
正當她高傲作祟,要發作之時,一隻小小的髒手突然抓住甯易的衣角,打破了兩人之間尴尬的氣氛。
他下意識掙開後退,眼神裡滿是防備。
隻見一個約略十一二歲的小男孩正拿着一束玫瑰花,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先生,給小姐買朵花吧。”顯然對他的過激反應習以為常,也不甚在意,繼續維持着讨好的笑臉。
按照小男孩一貫的經驗,玫瑰花對這種一起散步的情侶最是好推銷的,不管對方為了調情還是為了面子。
甯易無意多加理會,淡淡開口:“我們不是一起的。”
女孩聽聞,表情更僵了,卻礙于有第三個人在,也不好再開口,臉色極差地離開了岸邊。
男人态度涼薄寡淡,不像是尋常情侶吵架。可是今晚天氣很差,月亮沒有出來,來海邊散步的人也少了很多,男孩不想放過這個推銷機會。
他露出一副很可憐的表情,哀求道:“先生買一朵吧,我跟妹妹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