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易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手被熱水燙了一下,他麻木地将手放到水流下沖。
“那梁茂達到底什麼來頭?聽說連姜河想見一面都沒辦法。”
“他啊,說來也怪,聽說原本隻是一個小小包工頭,本來連沾邊的資格都沒有,不知怎的在洛港攀上了路風南。”
“你消息靠不靠譜,别又是什麼故意攀扯的假消息。”
“真不真,找到他問一問不就知道了。”
“不過這人現在好像人間蒸發了一樣,誰也不知道去了哪。”
“甯經理。”有人喊道。
甯易回過神來,擡頭回應了一下。
“有個叫梁茂達的人前不久是不是來過這裡?”
甯易沒打算說謊。
“來過的。”
客人驚喜地問道:“那你現在還能聯系上他嗎?”
這些大多隻出現在八卦消息裡的VIP們此刻同時齊聚在風域,即便是羅迪瑪麗,也不敢說是完全憑着自己的品牌魅力,更何況他們談話間夾雜着有意無意的打探。
甯易覺得好笑,卻表現得坦蕩,完全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雖說自己确實不知道。
“實在抱歉,那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我現在也不知梁先生的行蹤。”
“這樣啊。”VIP們很失望。
事實上,不止梁茂達,與路氏親近的幾個合作商都很有默契地集體隐身。
幾個行業大佬聚在一起想要打聽那邊的口風,能找到的隻剩下邊緣的一些分包商,這些人就更無從打聽,連拜訪的名帖都沒能遞上去。
甯易心中不安的感覺更甚,一直持續到幾天後,接到路氏宴會請柬的時候。
準确來說,是給他的老闆、羅迪瑪麗三公子Derek的請柬,不過由于他人不在國内,因此以風域的名義派人代表出席。
風域在這幾年收到的各種形式的請柬就不少,但這次因為對方是路風南,所以多少還是跟以往不同,就連Derek也打電話給甯易,讓他親自去。
——
宴會設在趙瑾琏的山頂會所,水雲庭。
傍晚,汽車在盤山公路上疾馳,大概在離山頂尚有十幾公裡之時,便能看到人工架設的華燈,沿着公路外側一路蜿蜒而上。
是狀如白鶴的設計,尤其在這種日落時分,與天邊的雲霞相互映襯,頗具藝術氛圍。
此情此景下甯易卻有些心不在焉。
他坐在後座上,心髒麻痹的感覺自胸腔蔓延至頭頂,他覺得燥熱無比,幹脆開了窗。
下午六點,甯易到得不算早。
收到章頌甯信息的時候,他剛在侍應生的引導下到達宴會廳。
甯易快速掃了一眼場上,畢竟名義上是私人宴請,宴廳内賓客不多,三三兩兩地交談,甚至有不少是他在風域有過幾面之緣的客人。
他的社交原則其實很簡單,非必要不主動。
之前也有過不少需要出席這種商業場合的時候,然而他似乎總會忽略自己長着一張怎樣的臉,即使不站在人群中心,也常會成為被搭讪的對象。
他其實是個很怕麻煩的人,讨厭一遍遍地介紹自己的身份,一遍遍地在各種假借談論藝術之名的暧昧拉扯中有效利落地抽身,所以這種商業宴請他大多是交給其他同事處理。
但這一次的确藏了私心,因為他自認為現在足夠冷靜和克制,能抛掉探究追尋的心思,隻遠遠看上一眼,當一個透明人就好。
離開主會場,甯易找了個角落位置坐下,才掏出手機給章頌甯回複。
“到了。”
等章頌甯過來時,他正慢悠悠地靠在吧台的一角,翻看手邊的一本雜志。
章頌甯向侍應生招手,要了兩杯酒。
甯易看了一眼他,讓自己的語氣盡量顯得平靜:“對了,你是怎麼知道我今天會來的?”
他其實很怕章頌甯下一句會直接說出“我問過路風南這種話”,雖然對方并不認識自己。
“名單是趙瑾琏定的,我找來看一眼又不是什麼難事。”
“嗯。”很合理,他垂下眉眼,喝了大半杯,然後低頭,繼續翻着那本雜志。
雜志封面剛好是那天在半山酒店拍攝的照片,以路風南為首的一行數人的側面照,年輕新貴光彩奪目,觀感頗佳。
有小道消息稱,港島會議之後,這幫未來繼承人們集體飛去了巴西,所以國内無法捕捉到任何有關他們的消息。
章頌甯是什麼時候回國的他确實不知,至于消息真假,他也沒有特意去問章頌甯,光是這些天應付四面八方與梁茂達有關的打探,就足夠讓自己焦頭爛額的了。
當然這些話他也不會跟章頌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