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問一個從出生開始就在思考的問題。
“父、父親……”
“父親?我可沒有承認你是我的兒子。”君主拔出腰間的槍/支,瞄準射擊,刺目的能量光束如閃電般射向敵人。
少年發出痛苦的嘶鳴,光束擊中的瞬間引發了劇烈的爆炸,黑色物質四濺,化作無數尖銳的碎片,帶着灼熱的溫度四散飛濺。
他被擊飛到了更遠的地方,唯一正常的那隻翅膀也被徹底破壞,可轉眼之間,他仍舊執着向前爬行。
他又一點一點爬回了君主的腳邊。
殘破的翅膀流出漆黑的污漬,如同石油蔓延在白色的求生通道,一路都是肮髒的痕迹。
“父、父親……”
他竭盡全力抓住“父親”的衣角,直直地揚起脖子,終于問出了他一直想問的那個問題。
“我、我的媽媽呢……我的、媽媽……”
他手足無措,情緒激烈,淚水從眼角滑落,脆弱、可憐、易碎,可仍舊執着。
如果這個世界上隻有一隻蟲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那一定是他的父親——
所以,求求你,父親,就告訴我這個答案吧!求你!
“媽媽?”連君主自己也已經很多年沒有聽說過這個詞語了。
“對啊,媽媽……”少年喃喃道。
折騰這麼一圈就是為了找媽媽?
靈能中樞協會就研究過這方面的内容,畢竟他們特别喜歡研究關于蟲母的一切。
根據他們的研究表明,當一個蟲族小時候越迷戀蟲母,與蟲族精神網絡的聯系就越深,就說明他的精神力越強大,幾乎就是命定的王夫。這個命定并不是說蟲母一定會選擇他當王夫,而是說,他如果不能成為蟲母的王夫,就會死于精神力的枯竭。
君主回憶起自己還是蟲崽的時候,那是在幾百年前,蟲族還擁有蟲母的時候,他對于蟲母的渴望雖非常強烈,但還沒有到這種喪心病狂的地步,難道是基因複制的時候,這家夥某些關于精神網的基因發生了突變或是複制錯誤,導緻他陷入了如此病态的渴求之中?那張可以關聯全蟲族的蟲母精神網,多年沒有動靜,如同一張落滿灰塵的蜘蛛網,可能早已腐朽,所有關于蟲母的渴求都是無望。
看着這個錯誤版本的自己,君主的思緒略微有些複雜。
“父親你就告訴我吧,父親……媽媽到底在哪裡?”少年仍舊苦苦的尋求一個答案,為了得到這樣一個答案,它可以成為吞噬一切的殺蟲魔,也可以去死,可以卑微地跪在父親的面前,也可以殺掉自己的父親。
君主對這隻讨厭的兒子毫無感情,黑暗之中,指尖燃燒起一簇明亮的火光。
“地獄,去地獄找你的媽媽吧。”他面無表情地說。
少年愣了愣。
下個瞬間大喜過望,露出了如願以償的燦爛笑容。
“地獄?地獄?原來是地獄?”
裂化種開始認真思索起來,腦筋轉得飛快(如果他有的話),這個詞有點熟悉,自己好像在哪隻蟲嘴裡聽到過這個地方,原來媽媽就在那裡啊!早知道之前等一等再吃了。不過現在知道了也沒關系,他一定要趕緊找過去!
媽媽……媽媽,就在地獄裡等他!
滿心歡喜的蟲族少年一直念叨着地獄兩個字,根本沒有注意到君主厭惡的眼神。
因為君主知道,現在的蟲族沒有蟲母,隻有惡心的蜜蟲。
如果說基因複制替代了蟲母的繁殖功能,那蜜蟲的蜜汁替代的便是蟲母的安撫功能——真的能夠替代嗎?還是飲鸩止渴,自取滅亡?
君主早就發現吸食蜜汁後的雄蟲進行基因複刻,發生突變的概率會陡然升高,無論是畸形種還是裂化種,以後隻會越來越多。絲天堂?可悲的蟲子在短暫的狂歡之後,等待着的是無盡的業果,蟲族也将在一次又一次的複刻之中走向毀滅,走向地獄。
“父親,地獄怎麼去啊?我怎麼才能在地獄裡找到媽媽?”
君主掀了掀嘴皮:“我送你。”
“謝謝父親您——”
孩子還挺有禮貌。
留下一地灰燼,君主轉身離去。
隻可惜,認一隻蜜蟲當媽媽,還不如下地獄。
“阿秋!”
正在等待礦工面試的黑發青年打了一個噴嚏。
咦?
變成蜜蟲了也會打噴嚏嗎?艾倫對自己現在的狀态感到驚奇,他現在到底是人還是蜜蟲?還是半人半蟲?
“546号面試者艾倫是吧?”一個人形的蟲族走了過來。
艾倫連忙站起來:“是我是我。”
“到你了,不是我說,你運氣真好,這幾個礦場都是薪酬高的好地方,要不是裂化種……發生了一點工程意外,才不會這麼急着招蟲複工,快進去吧!别緊張就行!”
蟲族也奇怪自己怎麼就對這隻黑發的雄蟲這麼有好感,明明挺瘦弱的,一點也不礦工,倒是挺像蜜蟲,要是平時他可不會多說一句話。
“謝謝您!我一定會努力當上第一礦工的!”
艾倫一口流利的蟲族語言,整理好身上的操作服,又深吸一口氣,快步走了進去。
比起打噴嚏,變成蜜蟲了還要在蟲族世界面試、打工、當牛馬、攢錢去絲天堂才是最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