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倫這才明白他的意思,果然大家都是直男,在這方面真是有着天然的勝負欲,就連格萊林這樣的禮儀優等生,也不例外。
不過,這也太……
“那我21.6。”艾倫正色道。
格萊林抱臂靠在門框上,微微歪頭,難得打趣,唇角浮現清淺笑意:“提醒你一下,我們都給彼此換過衣服。”
艾倫呵了一聲,縱然嬰兒手臂、形如鵝蛋又如何,在蟲族這個破地方也是毫無用武之地,白瞎了一根好棒槌。
“對了,快過來,有好東西給你看。”
就像寝室大家分享學習資料,艾倫拉着格萊林來品鑒一下蟲族的直播間。
剛才那個蜜蟲少年就在鏡頭面前晃動大腿,扭動身軀,甚至還帶上了貓耳發飾,更加可愛,艾倫看得移不開眼,格萊林卻始終一副冷淡的模樣,連睫毛都沒有抖動過。
不是吧,這麼冷淡的嗎?
難道說格萊林現在變成雄蟲了,更喜歡看剛剛那種直播?
艾倫又去到了另外一個直播間,那裡面還在按摩,隻不過長時間的直播讓蜜蟲少年手中分泌的蜜液變少了,看起來更加無聊了,直播間的觀衆也少了很多。
“你現在是雄蟲,不會對蜜蟲有感覺嗎?”
格萊林眼神清冷淡漠:“什麼感覺?”
得到這個回答的艾倫也是一時語塞,沒想到格萊林這麼純潔,真沒懂他的意思嗎?
“熱血澎湃,春天到來的感覺呗。”
格萊林:“沒有。”
艾倫還從他的語氣當中聽出了淡淡的厭惡。
“那我就太安心了,”艾倫心裡落下一塊石頭,眼睛看他一條巨蛇仍然在蟄伏的狀态當中,“對于人類而言,你是個直男,于蜜蟲而言,你又是個性冷淡,跟你在一起結伴而行,總感覺給自己的菊花上了一道鋼鎖,十分安全,萬分保險。”
格萊林沉默了。
艾倫:“嘻嘻,軟軟的,很安心。”
他可不是自戀狂,以為格萊林喜歡自己,他們在人類世界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完全是擔心他受到雄蟲影響,被成為蜜蟲的他所吸引。
“總算有個可以睡覺的地方,” 艾倫伸了個懶腰,他轉過頭,看着格萊林,熱情地邀請道,“一起睡吧?”
格萊林臉上難得出現遲疑:“不用,我睡外面你睡床。”
“别搞這些,我隻是變成了蜜蟲,又不是變了性。我們都是男子漢大丈夫,整得我好像很脆弱一樣,” 艾倫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一個細節,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你是不是嫌棄我髒?之前在星艦上,我們倆握個手你都要皺眉頭,好像我是什麼髒東西。”
格萊林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不是因為看不起你,隻是……”
“那是因為什麼?” 艾倫的眼睛緊緊盯着格萊林,“你也知道我不是同性戀。”
格萊林沒有回答,而是多拿了一床被子,身上的衣服也換了,穿得嚴嚴實實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多怕冷。
“那就一起睡吧。”
兩個大男人擠在一個被子裡,背對背地睡,的确有些擁擠,但好歹足夠暖和。這顆星球上晝夜溫差極大,到了晚上溫度極低,普通的雄蟲還可以變成蟲态抵禦嚴寒,可惜他們兩個異類沒有一個會變蟲态,總不能就這麼凍着吧?
可他這一睡,卻并不安生,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起初,隻是輕輕翻了個身,手臂随意地搭在了格萊林的腰上,格萊林身子微微一僵,試圖輕輕挪開艾倫的手,動作小心翼翼,生怕吵醒對方,可剛一挪開,艾倫的腿又搭了過來。
格萊林無奈地歎了口氣,在這狹小的床上,他的活動空間本就不多,如今被艾倫這麼一折騰,更是局促。
為 了不打擾艾倫休息,他隻能盡量往床邊靠,可艾倫不一會兒又滾了過來,這一次,直接整個人壓在了格萊林身上。
“嗯……什麼東西……硬邦邦的……”
艾倫埋在枕頭被子裡,一頭黑發散亂,散發着淡淡的蜜香,不濃郁,卻如羽毛在鼻尖萦繞不絕。
黑暗中,他聽到格萊林回答:“是終端。”
為了證明這一點,那終端在被子下亮起藍光。
“把它拿走,别壓壞了,那裡很容易彎……”艾倫迷糊道。
格萊林:“嗯。”
“晚安。”
睡意漸來,艾倫閉上眼睛。
格萊林:“晚安。”
艾倫安然入睡,呼吸均勻,睫毛緊閉着的樣子沒有平日裡的敏銳,惡魔寶寶變成天使寶寶,看上去意外乖巧,好像對他做什麼都可以。
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星星都睡着,月亮伸懶腰,銀發男人的眼睛依舊在黑暗中閃爍,藍色與金色交替變換得愈發頻繁,如失序的心跳一起徹夜失眠。
作為新戰争計劃的執行者和管理者,他需要不定時查看監控,觀察實驗對象的狀态,重點對象更是頻繁。一開始隻是因為實驗,後來卻忍不住把越來越多關注的目光投向同一個實驗個體。他甚至違規入侵了房間當中的機械水母,能夠靈活地操縱,以謀求更多的角度與鏡頭。
在星艦内遊來遊去的機械水母是無處不在的眼睛,那麼美麗,那麼輕盈。在黑發青年欣賞水母的時候,一定沒有發現自己也是管理者魚缸中一隻絕美的水母精靈。在隻可以單向觀測的玻璃前,格萊林曾看過他因為戰鬥受傷失意,因為家人的電話無比欣喜,也同樣不小心偷窺到……他收集身體數據時濕潤脆弱的眼尾和咬牙顫抖的呻/吟。
當那天艾倫第一次走進他的指揮室,他其實已經等待了很久很久。
他為拯救人類而誕生,所有的一切都是新戰争計劃的犧牲品,包括他自己。
救世的英雄不應有任何私心,不可以有任何私心。
可無數次駐足觀察過的機械水母有朝一日遊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伸出手,感覺到了命運的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