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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敬遠寺參商相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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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竟有人将舊事記得這樣牢,裴懷玉面色空茫了一瞬,對上瞠目結舌的魏春羽,啞然失笑:“正是在下,承蒙關照,叫在下不敢囫囵掩蓋過去。某四年前發了癔症,當蠟燭是甚麼發亮的蟲蠅,揮逐時失手打翻......更有許多離經叛道之事,皆因病起。幸得鄧道長照拂照看,因我體質有異收我做了弟子......”

見他狀似苦惱地嗟歎,魏春羽忍笑将被冷落的杯盞并到一處,磕出踏實的悶響:“玉铮兄同鄧芙仙師的機緣,皆是大業無人不曉的美談——隻是祠堂一事,在下怎麼聽說,遭殃的不隻是臂膀,還有裴兄挨了令堂管訓的尊臀?”

裴懷玉也不惱,瞟他一眼道:“是魏大人說與你聽尋開心的麼?”

二人父親同朝為官,而站隊不同,政見亦不同。魏尚書魏祯主張循舊制立長,而裴大将軍裴鴻則是力挺治疫有功的三皇子,主張更立賢儲。且魏祯多思,行事多保守周全,而裴鴻乃将門虎子,拎着劍遇事便想鉚足了勁先砍一刀。

話說二人于朝堂上頭一回翻臉,是在康糧受圍之時,康糧為大業東邊一小國,與大業中間還隔着一個齊郡,乃是康糧國剜給東原國的土地——自二十載前康糧避戰遷都至此,這便不是第一塊屈辱的土地,而在康糧君主多疑削去良将姜開嶺兵權後,更是注定了賣土求存的窩囊行徑不會是最後一次。

而彼時康糧被北秦連破三城,就要直搗其都城,它倉皇求于大業,願獻那北秦攻途中的城池表謝。

裴老将軍裴鴻當即就要應,連表挂帥出兵之願;然魏尚書魏祯一來不願為小國同北秦結怨,二來也委實瞧不上那處地尴尬的寒酸小城,與裴鴻一幹人争執不下,最終氣得直斥裴鴻是“腸子占了腦子空的莽驢”。

那裴鴻自也惱不堪言,目漲面赤地回敬魏祯“眼皮子比嘴皮子還淺”——畢竟大業軍力強盛,隻消出兵露露面,自能顯盡威吓,叫那北秦知難退卻,不會真有刀折矢盡的苦戰血戰。這番不必費力,又能瓜分一塊土地、免得北秦獨踞山頭招來後患的好事,怎麼不值得下個令允了。

此事終由魏祯扳過。而那康糧求不來援兵,在長驅直入的北秦鐵騎面前,不及兩月便潰散了,滅了國,被改名叫順天州,更用北秦語。這是康糧沒入衰頹的百年曆史中,最後一次潰敗。

那柄鑲滿金玉熠熠生輝的锟铻刀,在那末代君王自刭沖濺的血光中,飛快地衰暗下去,如同一個朝代的命運,在行至末路時便如草芥,被踐踏着陷入曆史的泥沼中。

此事後,大業向東的貿易被北秦砍去一刀,裴鴻同魏祯面上薄冰似的和睦也被削去了,二人明争暗鬥多年,擾得對方如咽惡蠅般嘔惡。

自半年前魏祯将裴鴻原本保下了的犯了事的舊部給流放了,二人更是形同水火,自兩派矛盾上又添了筆私人恩怨。

但裴懷玉與魏春羽卻是沒有也不必針鋒相對的,魏春羽當下賠笑道:“我一注定不與朝堂事打交道、又正直磊落的閑散君子,怎麼會拿裴公子您的事來取笑呢?”

“況且誰人不知裴二公子是個上進的好郎君,家中長輩都用您鞭策子孫,我們敬佩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取笑您呢?”

一通碎嘴的滑溜話。

裴懷玉隻微微一哂:“阿魏你,的确同令堂大不相同。”

魏春羽“唔”了聲:“父親也說我更肖似母親,隻是我生母去得早——魏府還不曾将我認回,她便病逝了。已經過去十二載了,我竟連她的模樣也記不清了。”

歎惋作雨露沒入泥土,片時無聲。

俄而,裴懷玉道:“記不清了麼?隻怪天下人太多,若那天下人都是一張臉,想來會很好記。”

魏春羽斜眼瞄他:“裴兄早有先見之明。”

兩人撞進對方眼睛,面容的相似催生了微妙的聯結。

“就如你我一般?”

“便如你我。”

好邪乎的巧合。

魏春羽蹦出聲笑來:“剛才看到玉铮兄,我還真以為,又是那老頭一樁荒唐事......還好幾年前他大病一場,安生了,酒也不怎麼碰了。”

裴懷玉手心的杯子轉了一圈兒:“魏公子,也不飲酒麼?”

魏春羽飛快地搖頭:“我年輕體壯,自然百無禁忌。尤其是好的酒,造出來花了那樣多心思,我再不識趣,豈不是糟蹋旁人的好心?”

“請教魏公子,如何算得上‘好的酒’?”

“賣得貴的!那樣的大多不差......隻是裴公子也喝酒麼?修行人不是講究忌酒,說甚麼‘酒使氣散’麼?”

裴懷玉将茶杯擱在桌上,擡眼瞧他,眼珠子極清亮:“阿魏覺得,世間能修成仙的,百年内可有三五人?”

“應當......沒有吧?我不曾聽過活人成仙。”

日光燦亮,打下裴懷玉秀巒聳峙般的側影,他面容舒展,語似豁達,“我心有魔障,執念太重,更難修成。上壽百二十,我何必再作繭自縛、為自己橫加禁忌,連這原本的歲月都過得磕磕絆絆、束手束腳?”

魏春羽從未聽過修行者這樣說、這樣想,一時震驚,一時驚喜,但還是壓了嘴角道:“裴兄好離經叛道啊,尊師不将你提起來打一頓麼?”

“不曾,這不叫離經叛道,叫‘道心逍遙’。”

這話半真半假,聽得魏春羽朗朗發笑:“玉铮,我原本還擔心交不上你這個朋友,但你這般有趣,又豁達務實,我今日這趟來的值了——我不知那修仙事,隻覺做不成神仙,做個豁達逍遙的俗人,也是頂快活的事兒。裴兄既飲酒,那下回我來請,可不要推拒。”

裴懷玉一口應下:“卻之不恭,那某便交由阿魏措置了,屆時還要看看,那好酒是否同這機緣水一般,兩人能喝出幾個味來。”

見他幹脆,魏春羽心下便對這未來酒侶添了兩分喜愛。

“魏公子,或許唐突,某還有一事,是故人所托......”

怎料言語未盡,變故陡生。

輕微的“刺啦”一聲自空氣中炸開,如尖針摩擦石面,叫人記起遠古野獸生嚼顱骨的動靜,撕裂了本來的一片友好和融,叫人不寒而栗。

魏春羽朝側後瞟去一眼,還未将驚意展開,便被人眼疾手快地扯開了。

那支箭矢穩穩紮進檐柱,筈羽還在難耐地微顫。

不是吧,他就是來上個香,也碰上這等禍事?

早知就問了遠多拿個保命符了!

魏春羽心中如亂石驚瀾,統統彙做一句話——“老天,吾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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