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Riesling第一次摸到這本書時,已經過去了22個小時。
要說勤奮努力這個品質,大多數正面角色都比不上反面人物。Riesling就是極端的代表,要不是她離開學校早,恐怕這個世界上會少一個職業殺手,多一位從小就立下志向的科學家。
她經常在桌前一坐就是四五個小時。她甚至把這本書的每一頁都掃描成電子版,然後又用分析大數據的R語言,把26個字母出現的頻率标出,再把這張表格作為圖像來分析。
但她一無所獲。
這本書的第二頁,仍舊是一個條形碼外加一個無頭勇士印章。把這個條形碼讀出來翻譯成人話,就是何歡對她紅果果的嘲諷:“You are an idiot.”。
除了這句話,她無法從這本書上得到任何其他信息,她被難住了。一躺在床上,她就能聽見自己的大腦和眼球在瘋狂旋轉的聲音,吵吵嚷嚷的讓她睡不着。
昨天何歡拿給她的購物袋還在門口放着。
“這是那個女人讓我帶給你的禮物。”何歡神秘地說。
黑色的紙袋中間寫着一個金色的法國人的名字,裡面有兩個盒子。她打開大盒子,裡面是一件絲綢質地的深藍色禮裙。她把這條裙子挂進衣櫃裡,她覺得這條裙子不适合她的新車。扁平的小盒子裡是一條精緻的項鍊,她戴上項鍊,穿了件襯衣,踩着一雙經典款馬丁靴坐進了車裡。
Riesling清楚地知道,海港城是她的戰場,而非她的遊樂場。在這裡潇灑,她分分秒秒都冒着留下小尾巴的風險。但越是危險,她就越是興奮。這樣的興奮取代那個她無法解開的迷,讓她無法安穩地躺在床上。
跑車叫嚣着,劃破了北灣寂靜的夜晚。
她在縱橫江邊兒上抽煙的時候,一輛賓利停在了馬路對面。一個穿着旗袍的女人下了車,她身材高挑,散發着古典美的氣息,她踩着高跟鞋邁出的每一步都正好敲打在Riesling的心弦上。女人走進了一幢上世紀初建成的古典建築裡,在戰争年代,這裡曾經是一塊被侵占的飛地。
Riesling踩滅了煙頭,走到那棟建築門前,兩個比她高半個頭的保镖攔住了她的去路。Riesling打量着眼前穿着制服的保镖,他像極了日本相撲選手,長得醜,還好色。
“她是我請的朋友。”
Riesling轉過頭,看到了一個穿着雙排扣西裝的男人向她走來。
Riesling在阿裡米爾的時候,接觸到的所有需要護送的多金又有權力的男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不論春夏秋冬,似乎都隻有西裝可以穿。
阿裡米爾的白天四十多度,他們仍舊西裝革履,就像感受不到溫度的冷血動物。有時候他們也感受不到陽光是不是存在,在晚上也戴着墨鏡。
Riesling的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個男人和那些冷血蜥蜴們是一個品種。男人帶着她走進了這幢古典的建築,他們順着螺旋式的樓梯一路往下,進入一個巨大的有着圓形穹頂的昏暗空間。
Riesling一時間不能分辨這裡是水族館還是夜店。
圓形的玻璃牆壁和穹頂之上是水族館一樣的大魚缸,在裡面穿梭着幾隻鲨魚,擠在一起的魚群是為它們準備的食物。粉色的水母張開自己的所有的腿,蹬着水往前遊動,對此無知無覺。
圓形的空間裡桌椅的排布像是一棵規整的樹,DJ站在樹根的高處打碟,舞台像是向前延伸的樹幹,上面站着隻穿了很少布料的男女,他們像魚一樣扭動着自己的身體。
有規律地分散出的樹枝排布着一些高台,再往外是幾排卡座,這裡的男男女女都衣着光鮮又考究,他們都屬于感受不到溫度和陽光的那個類别。
男人帶她坐進了一個卡座裡:“今晚想喝些什麼?”
Riesling瞄了一眼他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Martini.”
“這是你第一次來這裡?”男人問。
“是的。”
“我的意思是,這是你第一次來海港城?”
Riesling看着男人的眼睛,他大概是在38歲到40歲之間,已婚,似乎隻是一個精明的生意人。
Riesling絲毫不懷疑自己的氣質與海港有種莫名的不搭調,在她長度22年的人生裡,大多數的時間都遊離在文明世界之外——從高牆到戰場,她的血或許也是冷的。
“我在加拿大長大,前些日子才回來海港。”
男人點點頭,似乎對Riesling的回答很滿意:“海港是一個奇幻的地方,你做了正确的選擇。”
“你看到那邊抽雪茄的男人了嗎?”
Riesling順着男人的目光看去,在正對着DJ台的最中心的卡座上,坐着一個穿着淺色吊帶裙的手裡夾着雪茄的女人。
“我隻看到一個抽雪茄的女人。”
“相信我,他是個男人,而且是為女性服務的高手。”
Riesling看着不遠處那個抽着雪茄,身材苗條的女人,男性的野蠻和棱角與她沒有任何關聯。
“他叫田紫,是這裡的老闆的男寵。之一。”男人補充道。
“這裡的老闆是誰?”
“時月白,她這些年靠着皮-條生意,成了海港城最富有的女人。”
“成為最富有的女人的男寵,田紫也算是人生赢家了。”
或許是感受到了Riesling的目光,田紫轉過頭,看向了Riesling,Riesling身邊的男人沖田紫揮了揮手。
Riesling一邊看着周圍形形色色的人,一邊跟男人聊着天。白日裡看似平庸又苟且的海港城,在他的描述下,變得奇幻無比,像極了她研讀了一夜的《了不起的蓋茨比》裡面夜夜笙歌的豪宅。
酒過三巡,一個年輕女人走來,跟男人耳語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