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伊一現在看時月白,那感覺宛如看到了自己閨蜜(湯照眠 in this case)的情敵一般,忍不住要上下打量。
時月白今晚穿了一件結合了西方元素的黑色旗袍,寬肩敞口的袖子無比張揚,取代了傳統旗袍的拘謹和束縛。開衩的設計則是從側面移到了前面,沿着左側扣子的弧線開衩,走起路來,長腿風光盡顯。
“你今晚很動人。”章女士熱絡地跟時月白擁抱在一起。
“這位是?”
“我女兒,藍伊一。”
“時總,初次見面,還請多指教。”藍伊一說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但時月白對握手的禮節沒有太多興趣,她上前一步,給了藍伊一一個擁抱。
“伊一,你的名字真好聽。”時月白在藍伊一耳邊說。
“過獎。”
“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厲害的法醫。”時月白放開藍伊一,手還戀戀不舍地搭在她的腰上。
藍伊一不好意思地笑着:“讓時總見笑了。”
時月白笑着點了點頭,轉頭對章女士說:“文含姐,前些日子我倫敦的朋友,偶然間在一個收藏家那裡看到了一個佛頭,說是唐代的物件。改天我拿些照片來給您看看。”
“好,如果确定是珍稀文物,我們這次要早點下手。”章女士的基金會有一部分業務是追回流失在外的文物,方法很粗魯,直接走基金會的賬把古董買回來。而時月白在海内外關系多,總是能找到一些不常露面的珍品。
“三位都是楚楚動人啊。”一個精瘦的戴着長方形眼鏡的男人朝她們三個走了過來。
“北原叔叔。”藍伊一開心地向北原問好。
北原倉介年輕時是混日本暴力團的,人狠話不多。後來到了海港城,創建了本土□□——六合會。北原與藍伊一的父親藍天鳴私交甚好,過年過節還會到家裡來一起吃飯喝酒,幾乎是看着藍伊一長大。
就在藍伊一冒天下大不違去瑞典讀書的時候,北原在暗地裡給藍伊一投了贊成票。
藍伊一至今都記得三年前的某個下午,穿着藏青色羽織的北原倉介坐在榻榻米上,他背後擺着一把長長的武士刀。
從來不給女人倒酒的北原拿起酒杯給藍伊一倒了一杯酒,說:“能阻擋你實現夢想的,就隻有你自己而已啊。如果你連這些身外之物都放不下,又怎麼能配得上法醫這樣替死人伸冤的崇高工作呢。”
藍伊一喝下這杯酒,第二天就飛去了斯德哥爾摩。
“最近工作還順利嗎?”北原問藍伊一。
藍伊一點了點頭。
“對了,北原君,上次……”
【南灣碼頭】
正當各路神仙在眷海公館的草地上聲色犬馬之時,南灣碼頭悄悄上演了一場噩夢。
南灣不同于北灣,這裡是一個業務繁忙的工業碼頭。夜裡,挂在高處的照明燈,照着黑漆漆的海面和從世界各地而來的堆積如山的集裝箱。
就在入海口一個照明燈無法企及的陰暗角落裡,幾個手裡拿着棒球棍,穿着黑色六合會制服的打手,正興緻勃勃地圍着一個被五花大綁的人。他們輪流上前,一人一腳把地上的人踹得不停吐血。
一輛黑色的奧迪車停在了岸邊,上面走下來一個戴着金戒指抽着雪茄的肥膩男人。
“成哥。”圍在一起的人給他讓開了路。
他走上前去,借着冰冷的照明燈,看着這個已經被打得面目全非的男人。
“呂奇啊。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裡通外人,借着會裡名義撈錢是什麼後果。”
呂奇躺在地上,似乎是已經抱着必死的決心。
男人俯下身,從呂奇的衣兜裡掏出一個錢夾,看着上面幸福的三口之家的合照。
“我聽說你前一陣子把弟妹和小侄子送出國了,不用擔心,我會經常替你去看看他們母子的。”
“成哥,求求你,大哥說了,咱們道上混的,做錯了事情不牽扯家人的啊,求你放過他們吧。”他的聲音顫抖,帶着哭腔。
“喲,你還能記得大哥說的話啊。那大哥說過讓你做叛徒嗎?”
“我怎麼樣都可以,求你放了他們。”
男人站起來,看着邊哭邊求饒的呂奇,歎了口氣,淡淡地說:“丢進海裡吧。”
幾個小弟給呂奇綁上鐵鍊,鐵鍊末端是一個實心鐵球。其中一個人費力地把鐵球搬起來,丢進了黑漆漆的海裡,長長的鐵鍊跟着鐵球不斷沉入海水中,砸在水泥地上發出叮呤咣啷的響聲,宛如死亡倒計時。
他閉上眼,被鐵鍊拽着載進了海裡,永遠消失在了世界上。
【眷海公館】
幾十公裡外的眷海公館,仍舊是一副祥和之景。
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侍者走過來,邀請在草地上攀談的賓客進入宴會廳。
他們穿過拱形的大門,又沿着長長的圓形回廊一路向上,回廊的牆上挂着不少名家的畫作,每幅畫的價格都是一個普通人這一生都無法企及的數字。
回廊的盡頭是雕刻着繁複紋路的大門,穿過大門,就進了宴會廳。等候在門口的禮儀逐個帶領賓客們走向主人先前安排好的位置。
“伊一姐。”姜然穿着一件淺粉色禮裙,蹦跳着跑到了藍伊一面前。
“章阿姨好。”姜然對章女士鞠了個躬。
“好好好。”章女士笑得花枝亂顫。
藍伊一看着姜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最近去哪兒玩兒了,瞧你都曬黑了。”
“加州的陽光嘛,你知道的,熱烈得很。”姜然調皮地眨了眨眼。
一個禮儀走來,帶着三個人一起坐進了最靠近舞台的中心位置。
在海港這個地方,人人都心高氣傲,坊間有一個十分微妙的社交潛規則——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在一個桌上吃飯。有的人就是互相見不得,并且為了表達鄙夷,甚至會做出一些很讓人掉面子的事情,比方說全程捂着臉不看這人,比方說把對方當成空氣給人難堪。
所以在這個地界兒上,能多次舉辦這樣的宴會,必然得是人精中的白骨精。
姜老闆就是這種八面玲珑的白骨精,宴會廳裡的168個座位,都是他親自排的,誰跟誰不對付,他一清二楚。而那些第一次來參加宴會的人,也适當地被安排到了對他們有幫助的行業大佬身邊。不論是新人還是舊人,他都給足了面子。
他能把一切都歸置的井井有條,除了自己的寶貝女兒姜然。
才剛一落座,姜然就捂着嘴在藍伊一耳邊悄悄說:“其實我是去伊拉克做采訪了,前天才剛回來。”
“喲,你是去那兒邂逅那個叫雷司令的雇傭兵了吧。”
“我可是去做正經戰地報道,順便看看有沒有熟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