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隊，我跟三萬哥先走啦，明天見。”小馮給湯照眠的水杯接滿了水，放在她面前。

“明天見。”

湯照眠站起來沖小馮和梁三萬揮揮手，看着兩人下樓的背影，她環顧了一圈辦公區，發現人已經走光了。她從兜裡拿出來自己的電腦，把一張32GB的SD卡插進了電腦裡。

昨天在她将要走六合莊園大門的時候，北原把一個精緻的小禮盒放在了她手裡，“這是整個海港城的暗流，它會告訴你這個漂亮的城市，到底在用什麼樣的方法運轉。”

昨晚她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這張SD卡，裡面是近五年的一些瑞士銀行的交易記錄，它們被按照時間順序寫在10個Excel表格裡，加起來大概有12GB。

沒有戶名，交易雙方隻是一串數字賬号，更詳細的信息隻有交易時間和交易金額。這些交易的金額全都數量巨大，以緻于湯照眠必須在整理這堆數據的時候，不得不把金額的顯示單位設置成了萬。

她早就對瑞士銀行有所耳聞，它素來以安全著稱。首先因為瑞士是永久中立國，不會受到戰争和政治糾紛的影響。更重要的是因為所有不想掉進水裡的人，都在這條船上——那些掌握了核心權力的人，都選擇了瑞士銀行。誰又會在自己家金庫上面放一把火呢？

雖然這些數據沒有聯網，付款方的信息更是全都無從查證。但是如果能在收款方的賬号裡找到一些蛛絲馬迹，或者是能從這裡分析出資金流動的大小和方向，進而借此窺見海港城在夜色當中的暗流的一點點痕迹，就足夠她一個小警察來認識這個世界了。

但是對數據分析一無所知的湯照眠，昨天對着這些數據呆坐了一整晚，除了吃驚以外，别的一無所獲。她不得不承認這是一份驚世駭俗的大禮，按照約定，她必須放了那個叫阿成的人，并且不再繼續糾纏關于呂奇的事情，甚至在未來，她都必須在六合會相關的案件上做出一定的讓步。

她确實也這麼做了，随便審問了幾句就把人放走了。在當下，她對六合會的這些幫會事務毫不感興趣，能吸引是國際黑市的钚交易陰謀，以及那個跨國作案的職業女殺手。

正在她全神貫注地歸類這些數據時，辦公室的燈突然閃了兩下，滅掉了，整個大辦公區陷入了黑暗當中，牆角的安全出口标志發着幽幽的綠光。

湯照眠從屏幕上移開了眼睛，下意識地握住了背在身上的槍。

“湯湯……”一個沙啞的聲音從樓梯下傳來。

湯照眠聽到聲音，勾起了嘴角，這個聲音她再熟悉不過。她合上電腦，悄悄邁着步子站到了牆後，那個聲音還在繼續，她正等着聲音的主人從樓梯走上來，好結結實實吓她一跳。

突然，她肩膀一沉，一隻有黑色指甲蓋的手搭在了她的右肩膀上。她聽着從樓下傳來的熟悉聲音，有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她緩緩轉過頭，一個巨大的馬頭就在她的臉跟前。

“啊！”她尖叫着向後跳了一步。

“哈哈哈哈哈。”馬頭面具裡傳來了笑聲。

湯照眠走上前摘下她的馬頭面具，看着笑得前仰後合的藍伊一，“他媽的。。。樓下那是誰的聲音。”

“我的呀，提前錄好的。”說着，藍伊一從兜裡掏出手機，關掉了放在樓下的藍牙音箱。

湯照眠打開了辦公區的燈，把手裡這個巨大的馬男波傑克頭套戴在了頭上。

“我們可以去吃飯了嗎？Bojack.”藍伊一問。

湯照眠搖了搖馬頭，重新走回了工位。

“從這堆數據裡找到有用的線索，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藍伊一看着電腦上密密麻麻的數字。

“嗯，你的北原叔叔可真雞賊啊。”

“這怎麼能是雞賊呢，這叫智慧。你知道怎麼才能變得有智慧嗎？”

“不知道，多讀點書？多看報？”

“最重要的是年紀夠大，資曆夠高，等你到了他那個年紀，再雞賊，别人都隻能說你充滿了智慧。我們這些隻有些小聰明的年輕人，為了活到那個歲數，現在應該去吃飯。”藍伊一說着，合上了湯照眠的電腦。

湯照眠摘下悶熱的馬頭面具，“樓下撸串？”

“當然。”

在警局南面的一條小巷子裡，有一家燒烤店叫“友誼燒烤”。由夫妻兩人經營，兩年前，他們在消防隊服役的獨子在撲救一場化學品爆炸造成的大火時光榮犧牲。小兩口傷心欲絕，停業了小半年，才又振作起來，重新開業。

局裡的人都知道他們家的事情，一開始隻是出于好意去照顧他們的生意，後來就逐漸習慣了去那裡吃宵夜，逢年過節還會送些警局發的福利過去。

她們倆人剛拐進巷子裡，就看見擺在門小桌子上坐滿了熟悉的身影。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湯照眠還在3米開外，就聽見了生日歌。刑警隊的大家拍着手，圍在桌前，桌上的生日蛋糕插着一個大大的數字蠟燭：18。

湯照眠一整天都沉浸在那些她無法解釋的謎團當中，隻是早上收到了幾個老朋友的生日祝福和年紀大了多注意身體的調侃時，才發現今天自己已經邁進了27歲的大門。對于27歲的湯照眠而言，在時間的不斷重複當中，她早就已經淡漠了生日的儀式感，吃蛋糕，收禮物，這些都是隻有小孩子才會沉迷的東西。

湯照眠聽着生日歌，看着大家正直青澀的面龐，她的心裡突然爬過一絲自卑感。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總是覺得自己有些受不起他們的愛戴。

“許願吧。”藍伊一說。

湯照眠閉上眼，攥緊手許了願，一口氣吹滅了蠟燭。

歡呼聲傳來，“該切蛋糕啦，湯隊您象征性切一刀，剩下我來給大家分。”小馮說着遞給了湯照眠一把一次性蛋糕刀。

像是剪彩一般，湯照眠拿起握着刀柄，在這塊花裡胡哨的蛋糕上切了一刀，又是一陣歡呼聲。

“剛才許了什麼願望啊？”

“我的第一個願望是希望大家都能事業有成，第二個是希望大家都能變得特别有錢，不是一般有錢，是特别有錢的那種。第三個……”

“哎哎哎，說了就不靈了。”

“湯隊，這是你第幾個18歲生日啊？”

“你想死還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