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空氣中停頓了一秒,然後低頭笑着,從座位上起身,緩緩邁着步子,走向靠坐在角落裡的Riesling,半跪在地上,捏起了Riesling的下巴,仔細端詳着她的面龐。
Riesling看着面前的女人眼睛裡的愠怒和欣喜交織在一起,她知道自己剛才說出口的不是一個假設,而是一個事實。
“Good girl,”女人的聲音輕佻,鼻尖湊上前,聞了聞Riesling脖頸間的味道,“他們說,你是阿裡米爾的撒旦。”
Riesling在她耳邊輕聲問:“喜歡嗎?”
女人笑着,看向了Riesling幹裂的嘴唇,看向了她蹭了灰塵的下巴和運動内衣的肩帶,然後一字一頓地說:“不過如此”。
下一秒,Riesling用額頭狠狠撞上了女人的鼻梁。
女人叫罵着,向後倒去。
借着短暫的間隙,Riesling迅速掙開了被捆住的手。
女人抽出戰術短刀,反手握着刺向了Riesling。
她的格鬥老師Max總是說,近身格鬥是力量與速度的藝術。
一開始,在Max絕對的力量面前,Riesling不堪一擊。她足夠敏捷,但她的敏捷不足以彌補力量的缺陷。而當Riesling第一次擊敗Max的時候,Max看着赤手空拳的Riesling,笑着對她說,她有另外一樣珍貴的武器。
Riesling問那是什麼。
Max說,是絕望。
一旦進入了戰鬥的狀态,她就好像會變成一隻困獸,仿佛每一個回合都是她的最後一個回合,每一次出擊,都像是她的最後一擊。
絕望就是她的秘密武器。
幾招之後,Riesling奪下了女人手裡的刀刃,俯身一刀劃開了腳腕的綁帶。
“别動。”女人退回到桌邊,用右手舉起槍,對準了Riesling的腦袋。
Riesling直起身,看着三米開外黑洞洞的槍口,把戰術刀扔在了她們之間的地上,又在戰術刀落地的沉悶響聲裡,舉起了雙手。
女人擡起左手擦了擦鼻子裡不停流出來的血,又把血胡亂擦在衣服上,拿起對講機,摁下對講按鈕,“Ivy,0号獵犬掙脫,已被控制,需要協助。”
“收到。”對講機裡傳來嘈雜模糊的人聲。
女人放下對講機,擡起手摁住了流血的鼻子。
“Good girl,”Riesling的語速很慢,高舉着雙手向前邁動的腳步也很慢,她借着手電筒的光線仔細看着面前這個舉着槍的女人,看着她被面罩遮擋的臉,看着她逐漸顯露出驚慌的眼睛。
“後退。”女人把子彈推進了槍膛。
“阿裡米爾的撒旦,”Riesling冷笑了一聲,“多麼過時的外号。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現在更喜歡被叫做屠龍者。”
Riesling看向頭頂的雙手之間的空氣,手指伸展,左右輕輕揮動小臂,比劃出一條橫幅,“Riesling the dragon slayer。”
“後!退!”女人擡高聲音說。
Riesling收回視線,面無表情地看向黑洞洞的槍口,又看向了槍口之後女人的眼睛,“你不會開槍的,因為在這個遊戲裡,你要扮演我。”
“如果我是你,我會找一個更好的理由。”
“理由?”Riesling的臉上劃過不屑,“阿裡米爾的撒旦從不需要什麼理由。”
集裝箱的門外傳來鐵鍊碰撞的響動。
Riesling的視線向聲音的方向移去,笑意爬上臉龐。
對面的女人有一瞬間的恍惚,仿佛她瞥見的是死神的笑容。
Riesling借着這個瞬間,擡手握住女人持槍的手腕,快速下探,撿起地上的刀,在起身的同時,刀刃輕輕劃向了女人的頸動脈。
下一秒,如同被砸壞了的消防栓一般,心髒泵起的血液像高壓水流一樣噴濺到了被手電筒照亮的集裝箱“天花闆”上。
女人緊緊握着自己的脖子,血液的腥味迅速在空氣裡蔓延開來,她後退幾步,絕望地倒在地上,緊握的雙手無法阻止生命以流水的速度從她的身體裡流逝。
Riesling走上前,蹲在地上,靜靜觀賞着女人眼睛裡光逐漸消散。
“像你這樣的人,才需要理由,”Riesling别了别嘴,視線在女人的身上掠過一圈,再次看向了她的眼睛,“像你這樣的,普通人。”
女人的眼睛逐漸失去了生機,成為一條僵死的魚。
Ivy有些費力地把集裝箱門拉開的同時,就聞到了空氣中溢滿的血液的腥甜。在這深不見底的黑暗中,她隻看到一個黑影把一件外套穿在了身上。
“Hello,Ivy。”Riesling的聲音響起。
Ivy很快就意識到這裡發生了什麼,她快速退回,想要把這個撒旦一般的惡魔關進集裝箱裡。
門裡的Riesling三步并作兩步,沖到門口,用全身力氣撞上正在關閉的鐵門。
“Ries……”門外的Ivy有些吃力。
“讓我出去!”
“不……”
遠處傳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攜帶了“2号獵犬”的車已經返回。
Riesling用盡全力推向了鐵門,鐵門嚎叫了一聲,向外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