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蝙蝠俠可能沒上過學,或者至少不是在哥譚上的學,我們哥譚的學校隻有霸淩,根本沒有值得享受的校園生活。
但這不是重點,我那時直接就是一句反駁,什麼未成年,誰是未成年,我怎麼不知道這裡有什麼未成年。
他說:“薇洛格萊斯頓,明年五月十九日是你的成年禮,你距離十八歲還差九個月。”
薇洛。
父母死後我很少再聽到這個稱呼,在幫派裡我為自己取了個威廉的名字,人們把我當做男人。
至于年齡,加入BOSS的手下之後時間變得快慢不定,我一直以為自己已經成年。
天殺的,除了蝙蝠俠還有誰拿我當未成年。
我在蝙蝠俠的目光中握緊了拳頭。
按理來講,作為一個幫派的中層小領導,義警說我是個未成年的時候,我理該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但那一刻的我非常不争氣,我開始鼻酸眼熱,全靠意志力阻止我的眼淚流下來。
“難道是我不想讀書嗎?”我說,剛才片刻的相處讓我意識到,我面前的這個蝙蝠俠,竟然是個有道德的人。
有道德的人在别的城市會很受歡迎,但在哥譚就隻會被道德綁架。
面對着蝙蝠俠的沉默,我再接再厲道:“難道有人給了我别的選擇嗎?”
至于有人是誰,沒人在意,也不重要,哥譚是個強調自力更生到了極點的地方,如果我面前是除了蝙蝠俠以外的任何一個人,對方都隻會嘲諷地大笑出聲,讓我這個軟蛋吃屁去吧。
但蝙蝠俠待我以沉默。
在好似亘古又似須臾的沉默中,蝙蝠俠說:“如果你願意的話,韋恩集團可以負擔你的學費。”
哈!
布魯斯韋恩和蝙蝠俠是什麼關系?
他說韋恩集團的語氣,像是在說自己家的後花園。
我嗤笑一聲,準備好了說反駁的話,好比說什麼人會放棄優渥的薪資待遇和廣闊的上升通道,去過那種沒有工資還得給别人掏錢的日子?好比說我已經辍學八年了,現在回歸校園去讀小學嗎?又好比說我在校園裡遇到嘲諷我成績的人,我是該揍還是不該揍?
但這些話我不能說出口,我唯有沉默以對。
防蚊的紗窗破開一個缺口,我一直沒有時間去換,此刻那裡偷跑進來一道月光。就在那一線月光之中,蝙蝠俠向我投來一張卡片,接住卡的瞬間有燈光晃眼,蝙蝠俠披風的一角流水般劃過窗邊。
卡片上是布魯斯韋恩的簽名,另一邊則是沖壓出的蝙蝠标記。
所以蝙蝠俠愛的究竟是布魯斯韋恩還是蝙蝠标記。
我陷入了沉思。
這是個無須多作思考的問題。
選擇BOSS,我将擁有一百美元的時薪和每個月一萬美元的獎金;
選擇學校,我将擁有每學年一萬美元的學費,和萬一有機會讀大學的話絕對會背上的四十萬美元的貸款。
這是個無須多作思考的問題。
我捏緊了手中布魯斯韋恩的簽名。
可惡的蝙蝠俠。
他如此沉默,卻該死的如此擅長甜言蜜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