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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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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剛走出地牢,就看見竹林裡溫行的身影,羅瑰小聲喊道,“溫相!”

他抱着頭走過去,又覺得不大對,走也不是,停也不是,到溫行身前三步的時候止住了,“羅賊已死,溫相,全靠您主持大局呀!”

朝華亦看着溫行,倆人的意思看來一樣。

但溫行沒有迎合二人的想法,“我聯絡到了權姑娘,他們大軍駐紮在外,天明之前會發動攻伐,軍書已經傳入城,城内人心浮動,需要有人安撫。”

羅瑰看了看朝華,又看了看溫行。

“溫相,您是讓我……”

“對,我做不了節度使,我不是魏博人。所有人裡能擔任節度使的,隻有小節帥你。”溫行望着羅瑰小鹿一般湛然無害的眸子,緩緩說道,“至于我,也無法回去。”

“為什麼,您的部下不還在外面嗎?您這是要……”

“我要去幽州。”溫行往北望了望,“我懷疑,幽州有對大周不利的勢力,我不能坐視不管。既然魏博能在你和蕭長遐的手中平定,那麼我留下來也沒有什麼好處。”

“可是他們不會知道是您策劃的這一切,他們會覺得您……”

羅瑰哽咽,溫行做了這麼多,就為了成就自己?世上怎麼會有這樣奇怪的人呢?

面對迷茫的少年,溫行的目光終于和緩了下來,和溫蘭殊自小早熟懂事不大一樣,他遇到的其他孩子,基本上都有着這個年紀的稚氣與沖動。介于此,溫行語重心長,“孩子,你總有一天要明白一句話——善作者不必善成,善始者不必善終。靡不有初,鮮克有終,前人開疆拓土,後人守土有責,縱觀史書和本朝二百年,幾乎沒有人能全始全終。”

羅瑰連連點頭,“謝謝,謝謝您。我聽說您在相州留了廳壁記,我會記下來,讓所有人都記得。”

“好了,去吧。”溫行擺了擺手,“我已經把羅敬暄死了的消息曉谕全城,接下來就輪到你們裡應外合,小節帥務必坐鎮節府。至于接下來該怎麼做,想必小節帥應該也明白。”

“嗯,撫慰陣亡家屬,寬以待人。”羅瑰一抹眼淚,“我走了,溫相保重!”

目送羅瑰和朝華走遠,溫行縱身走出節府後門,在一片黑暗中,有火把閃爍着光芒,熱氣升騰,他披着一身夜色,枯枝嘎吱嘎吱響,走過茂密樹叢,那輛馬車等他已久。

“希言,雖說我今晚打算走,可你也沒必要來這麼一出。”李廓不耐煩地掀起簾子,裡面除了他還有白琚,盡管白琚可能更希望一個人坐一輛馬車。

溫行沉默,他的旌節已經留下,蘇武牧羊十餘載,一根旌節始終不改,回朝的時候,上面的羊毛已經剝落……而他就這樣,把旌節扔在了節府。

回不去了。

無論是魏博鎮,還是大周。

太陽會升起,舉目可見日,但不見長安。

溫行眯着眼,這個月來,一切如夢一場,在李廓那裡,他知道了韓粲被刺殺的消息,他也知道長安城破,軍士嘩變,皇帝逃出長安,留在長安的百姓無故遭遇洗劫,山河破碎。

可他回不去,也不能回去,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有酒麼?”

白琚從馬車後拿起一小壺酒,“就這點兒了。”

溫行接過,倒進碗裡,往身前一灑,熱酒散出熱氣,在他面前劃出一道弧線。

“四十年來,一事無成。”

他默默說完這句話,如同給自己年過不惑的歲月進行宣判。

“陰陽兩隔,自此珍重。”

他面前浮現出許多鮮活的生命,也許他們認識,又或者隻是萍水相逢,然而那些人都在驚變中罹難。溫行把自己看作幸存者,卻不覺得僥幸。

因為他還有很多不知道能不能做成的事要去做。

“好了希言,走吧。”

溫行并沒坐馬車,他牽起旁邊的紅馬,跟随着李廓的馬車。李廓不悅,讓白琚下車,這下正中白琚下懷。

白琚攔了溫行的馬,一行人走在官道上,城内一片寂然。

溫行隻好下馬,和李廓共乘一車。

“你是故意惡心我,來了這麼一出?”李廓瞥了溫行一眼,“就這麼讨厭我,因為當初騙你的事?”

“早就忘了。”

“那你是為什麼?按理說來,人年歲漸長,看到故人應該親切才是,這麼久了,你就沒給過我好臉色。”

溫行正襟危坐,看起來很古闆,但李廓知道不是的。

他曾經在李廓的“淫威”下,支支吾吾,結結巴巴,抄完了十遍《禮記》,抄到眼花缭亂,在秘書監點燈熬油。晚上他捧着《禮記》,到一旁假寐又從容自得的李廓處,誠惶誠恐交了上去。

“陛下,這是您讓我寫的,已經寫好了。”

李廓好整以暇翻着《禮記》,“不錯嘛,校書郎寫的字倒是規整。”

溫行那時候不過初出茅廬,看到“皇帝”,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結果翌日遇見了真正的皇帝,才知道昨日那個刁難了他一天的,根本不是皇帝。

這對雙生子,一個搶了他未婚妻,一個玩弄他,君臣之名或許就是如此。溫行迷茫過,無奈過,若不是雲暮蟬,他絕無可能做到宰執之位。

可惜造化弄人,大義凜然的人赴死,機關算盡的人苟活。

溫行怅惘良久,“我們不是故人。”

他曾在一場春雨裡,躺在床榻上,動彈不得,雲暮蟬鎖了他的穴道,在如錦一般的蜀葵花裡,輕聲在他耳畔道别。

“阿行,我要走了。有些事,必須要有個結果……”

“不……”

雲暮蟬輕輕笑了,“以後看見蜀葵花,就想起我吧,這樣一來,我一直都活着,就像沒離開你。”

雲暮蟬留給他一個背影,從此他再也沒看見故人,也沒看到像那日盛放恣意的蜀葵花。

春雨來了又去,花有重開日,但今年花不是去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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