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挑水。”
“我去晨練。”
傅海吟和戚徐行在幾聲小聲的“走走走”下推搡着出了門,一溜煙跑遠了。權随珠海納悶呢,這又不在軍營,挑什麼水?還有,都日中了,還晨練呢?
權随珠百無聊賴,晉陽又沒什麼大事,在仆從指引下就來到了後院柳度起居的地方。她倚在廊下,看紅線給柳度的手上藥,那雙手估計是被凍着了,泛着青紫,看起來格外吓人。
沒想到養尊處優的柳度也有長凍瘡的一天。權随珠眼裡沒啥活,就坐到一邊,“小郡公好福氣,紅線見了我就喊打喊殺,卻對你這麼溫和,叫我如何不嫉妒啊。”
這幾日柳度從城外搬到城内,在紅線的悉心照料下身子好了不少,祛寒的姜湯天天喝,可算是把體内的寒氣祛沒了。他總覺得權随珠這句話似有所指,“沒想到權姑娘竟然來晉陽了。”
“什麼叫沒想到啊,我總不能耗在人家魏博反客為主吧?”
紅線上完藥想出去,權随珠知道她去找誰,“你家公子睡着了。怎麼,還在記恨我當初偷偷把你家公子拐了去?我不是都說了嘛,那是在救他,你看他後來是不是好了?”
紅線噘嘴,想了想,好像确實如此,于是準備掀簾子的時候,回過身不痛不癢來了句“謝謝”。
然後就離開了屋子。
“權姑娘似乎對紅線姑娘不太一樣。”柳度說。
“呃,她底子很好,是個練武的好料子。”權随珠幽幽回眸,“小郡公,你拿了人家的簪子是不是還沒還呢?”
柳度顧左右而言他,“唔……那你是為什麼對她不一樣?”
“這種憨态可掬,不失淳樸的小女孩最有意思,很多男男女女在世俗混久了,容易戴上枷鎖,矯情自飾,但她愛恨天然。”權随珠說罷,覺得自己可能多言了,柳度不一定愛聽這話,人家小郡公什麼沒見過?說不定不在乎呢。
“是嗎,可能吧。”柳度竟然接過了權随珠的話茬,似乎這番話确實能解釋他從一開始對紅線的好奇。紅線很奇怪,會說他是壞人,會奪走他的魚,還會說要保護他,柳度好奇這種感情的由來,無法明了為什麼自己的目光總是被紅線吸引。
想來,那就是他最缺少的東西吧——愛恨,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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權随珠一到,跟守城軍隊自動合成一股,也協助晉陽加固城防、安置兵力,從下午到晚上,擊退了幾股騷擾的兵力,到晚間放俘虜,權随珠忽然想起些什麼,就抓住其中一個人,把那人的胳膊砍掉,“你家主子的小美人在我這兒,他要是想要,我就還給他,不過要拿我們晉陽的小公子來換。”
胡人嗯嗯啊啊點頭,一旁幸免于難的漢人問,“要是不要呢?”
權随珠繃不住笑了出來,“你回去報信吧!這台階,你家将軍下還是不下,全在他!更何況晉陽此時精兵加固城防,前後加起來十餘萬人,不把人還回來我們也奉陪!”
這邊俘虜一走,權随珠用來威懾對方的目的也已達到,戚徐行不解,“晉陽沒有議和的意思,你這算是妄自做決定了?”
“你打得過賀蘭慶雲?就那麼一個活泥鳅,你打得過?”權随珠問。
“……打不過。”
“那不就得了!賀蘭慶雲遠道而來,幾天肯定隐匿行蹤休整去了,你找不到也打不死,所以幹嘛要浪費那點兵力?可惜了,我出魏博的時候兵力太少,并不能和賀蘭慶雲決一死戰!”權随珠怒拍桌案,“失去如此良機,讓他如魚入大海,接下來肯定又是肘腋之患!”
戚徐行這下懂了,沒想到權随珠是這樣想的。“那那個美姬……如果賀蘭慶雲真不要呢?”
“不可能。賀蘭慶雲要是不想要,怎麼可能會派小股勢力來騷擾?”權随珠活動筋骨,伸手倒茶。
“聲東擊西?”
權随珠點頭,“孺子可教,你還不算是個蠢貨。”
戚徐行:“……”
下一刻,傅海吟小跑着從院子裡走進來,掀簾入内圍爐烤火,“關押那女人的院子果然來了一群賀蘭慶雲的人,全部被我們抓住啦,還吐了不少消息出來。小裴公子确實在賀蘭慶雲手裡,沒受傷,好好的,賀蘭慶雲也知道這是個人質,不過他明顯想用裴小公子博更大的。”
權随珠冷笑,“想得美,一命換一命,不能再多了。還有什麼消息?”
“他們說,賀蘭慶雲貌似已經殺了代州刺史,占據一城自立,所過之處,搶掠了不少百姓。”傅海吟說到這裡,語氣不由得低沉。
權随珠抽出匣中長劍,猛地插進地闆裡,面容嚴肅。
“早知道真該一箭射死他……”權随珠咬牙,她當初确實是畏懼了,看見烏泱泱的軍隊,懸殊的兵力和有限的兵器讓她不敢貿然猛攻,于是隻能用空城計把對方吓跑,甚至還不敢向前追。
要是有更多力量,更多更多,她就不會害怕,這種小人也不會枉殺百姓……權随珠握緊劍柄,在心中暗暗發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