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留學這件事,沈昀第一個親口告知的人是崔凡。
若是按往常的習慣,崔凡定然會大呼小叫,然後逼問十萬個為什麼,但也不知道他中了什麼邪,他隻拍了拍沈昀的肩膀,像個大哥哥一樣語重心長:“好好跟奶奶聊聊,這段時間多陪陪她老人家。”
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不管是什麼原因,他支持他的決定。
崔凡這人平時看着不正經,但為人正直重情義,對待親朋好友嘴裡一地雞毛,實際上是掏心掏肺地好。
“我會的。”沈昀點頭。
他最難面對的就是他奶奶,他一走,就真的隻剩下她奶奶一個人了。
曹梨吟知道他留學這件事以及他的擔心後,豁然笑道:“年輕人,就應該自己做決定,勇敢地去追求,不局限于這方圓之地是好事,正所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人就應該多到外面看看這世界,增長見識。”
“你奶奶我平時也忙着呢,”曹梨吟又說,“你去留學後,甭想我會經常想念你。”
她想讓沈昀明白,不用擔心她,不用太挂記她,她一個人會過得好好的。
她中年喪夫,老來喪兒子兒媳,經過一次又一次沉重的打擊,她硬生生地挺過來了,也放寬了心态,變得豁達開朗,所以這點離别孤單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
沈昀平時乖巧端正,這個時候他卻想随心所欲,埋在她懷裡撒嬌。
他雖然在小的時候失去雙親,成為人生最大的遺憾,但除此之外,上天對他卻不薄,衣食住行從沒有委屈,親朋好友待他用心。
“奶奶......”
曹梨吟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以及奶萌的聲音弄得一愣,旋即想到他這是在撒嬌,她開懷一笑,溺愛地拍拍他後背,“真是的,這麼大的人了。”
對于留學的手續,沈昀一點都不用操心,無所不能的江裴承包了一切,他需要做的隻是等待。
沈昀挑了一個時間回校,把留在學校的物品整理整理全部拎回家——既然決定去留學,退學就成了必須。
收到消息的薛天閑第一時間就買了一大袋零食飲料,把寝室四人召集,又跑到天台上談人生談理想,看星星看月亮。
也許,這是他們寝室四人齊齊整整的最後一次了。
因為是暑假,夜晚的校園很安靜,甚至一大片寝室區黑燈瞎火,毫無人氣。
四人趴在圍欄牆上,薛天閑捏了捏喝完的啤酒罐,說:“沒想到咱們四人,大學四年還沒過完,就散了。”
他的語氣松懶,但聽着有那麼些傷感,沈昀擡頭望着星星稀少的天空,不吭聲。
顧子鳴轉向沈昀:“沈昀,我一直以為你畢業之後,會選擇在江流科技繼續工作下去,突然就來了這麼一個轉折,太出乎意料了。”
何止是他,沈昀原本也是這樣想的,是自己變了,變得多愁善感、胡思亂想,唯有遠離方能找回自我吧?
“你們還不習慣啊?”一旁的張淩不以為然道,“發生在他身上的事,哪一項不是驚掉大家下巴的?”
薛天閑和顧子鳴想了想,齊聲道:“有道理。”
被校花倒追,選為信息技術交流峰會主持,論文發表,破例進入江流科技實習......還有現在的突然去留學......哪一項不是讓人羨慕,哪一項不是出乎意料?
“有這麼誇張嗎?”沈昀說。
于是,他收到了衆人一緻的白眼。
顧子鳴面無表情:“不是誇張,是很誇張!”
沈昀:“......”
張淩新開了一罐啤酒,高舉起大聲道:“兄弟們,以後無論我們身在何方,但願我們友誼長存,未來共勉!”
難得的放縱時刻,這回沈昀也不搞特殊了,與大夥灌了一瓶又一瓶的酒,最後個個東倒西歪地攙扶着回寝室。
毫無意外,第二天沈昀的頭又痛了,好像有人拿把錘子在腦殼裡敲,痛得他想把腦袋摘了。
寝室其餘三人都各忙各的去了,隻有他一個人躺在床上,寝室靜悄悄的,外面也靜悄悄的,他盯着天花闆,一股潮緒湧上來,他忍不住拿起電話,對着熟悉的号碼,卻猶豫了。
猶豫再三,抵不過心底裡的那股沖動,他最終撥了出去。
江裴正在接見遠道而來的幾位外國合作商,莫采薇拿着他的私人手機走近他身邊,小聲道:“江總,沈先生的電話。”
身為總裁的助理,總裁在接見重要人物或者開重要會議,都會把随身的私人物品交給她保管,按理來說,這樣重要的接見,不應該被電話打擾,但總裁大人老早就吩咐了,如果是沈昀的來電,無論何時何地,都要立馬通知他。
雖然她覺得奇怪,但不敢違抗命令!
江裴跟合作商道了一聲抱歉,吩咐其餘高管接待,他就離開接起了電話。
沈昀聽到他的聲音,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麼。
玻璃幕牆前的江裴微微皺起眉頭,等了一陣,問:“怎麼不說話?是不是不舒服?”
是啊,我不舒服,頭好痛。
沈昀很想脫口而出,話到嘴邊他又咽了下去,改說:“江總,我沒有......”
“真的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