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父也不是沒有眼色的,見他挺心急,應該是有事,也就沒有廢話地說:“剛剛告辭離開,所以我才得空回辦公室。”
沈昀瘋狂按電梯,一口氣追到門外,恰好見得江裴鑽進車子裡,然後一行車子啟動離開......
沈昀自從來到美國後,就養成了一個習慣,累了,難過了,就倒趴在床上,一動不動,任天黑,随風涼,任時間靜靜地流淌。
就好像一杯渾濁的水,靜置着不動,時間久了,濁物沉澱,水又能變得清澈無比。糟糕的心情就如這一杯渾濁的水,靜置久了,也能明朗起來。
有些時候,有些東西需要獨自治愈。
第二天,導師在授課的時候,外面下起了雨,朦朦胧胧的一片。這裡并不常下雨,一下雨,代表又一年的冬來了。
随着冬的到來,聖誕節又到了。
沈昀在這裡過聖誕節已經收獲了豐富的經驗,買禮物人情來往十分麻溜。
随着聖誕節的過去,一本日曆也即将走到了頭。
沈昀用筆往貼在牆上日曆把30号那一天圈起來,又在便利貼上寫上“實驗操作”四字,然後貼了上去。他用筆尾點了點31号,這一年的最後一天了,他暫時想不到有什麼安排,于是放下筆,爬床睡覺去了。
他之所以把30号當天圈了起來,因為他突發奇想,想到了一項操作的捷徑之法,于是和學長約定在那天一起試試效果。
這是兩個人一起配合才能完成的操作,兩人白天一整天都呆在實驗室裡,沈昀以為學長為了這項“偉大”的發現,會熬夜奮鬥到底的時候,結果8點不到,一個電話就把學長給召喚走了。
學長說,他要跟女朋友燭光晚餐。
沈昀說,重色輕友,丢下我一個人孤零零地夠意思嗎?
學長說,天大地大,女朋友最大,單身狗沒資格說話。
沈昀被駁地啞口無言,單身狗無人權啊!
學長溜了,也代表沈昀一個人無法進行下去,他隻好收拾收拾回公寓。
豈料天公不作美,他走到半路,一場大雨澆灌了下來,沒帶傘的他逼着躲進附近一處拱門回廊裡。
斯坦福大學有很美的拱門回廊,是西班牙風格建築,帶着久遠的曆史氣息,濃厚的藝術美感,旁邊有花草樹木修飾點綴,當陽光灑落在拱門後的花叢中,随便一框,就宛如一幅天然的油畫。
不過現在是晚上,還下着雨,被困住的沈昀除了愁,倒沒其它想法。
等了十來分鐘,雨沒有要停的架勢,沈昀站在回廊沿邊,望着雨絲在微弱的光芒下形成密集的銀線,他伸出手去,天氣很冷,雨落在掌上,像冰針紮了似得,非常不好受。
突然,落在掌上的雨被擋在了外,沈昀愣了一下,擡眼往上,頭頂上空遮來一物,一把黑色的傘。
沈昀連忙轉頭,毫無征兆地,一抹熟悉的欣長身影撞入眼簾,他手執彎曲的傘柄,靜靜地伫立在他身後,他依舊黑色大衣,裡頭是他慣有的西裝,此外還搭了一條深色圍巾,也不折疊,就這樣搭在脖子上垂下。
是多年前的模樣。
他的嘴角一絲淡淡的笑,眉眼溫和。
沈昀全身的血熱都翻湧了起來,心中各種情緒激蕩,他死盯着眼前的他,反而怔在那裡,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沈昀。”
他的聲音醇醇的,特别磁性悠柔的腔調,就這樣在這寒冷雨夜之中泛散開,恰好擊中沈昀心中最柔軟的那一塊,他控制不住了自己的心跳。
“江、江總......”沈昀幹巴巴地磕出這麼一句。
江裴眯了下眼,忽地擡手輕輕撥了一下他的劉海,“長了。”他說。
沈昀被他的舉動弄得一時又不知道要說什麼,像個啞巴一樣傻愣愣地凝望着他。又聽見他說:“但好看,我喜歡。”
沈昀非但不冷了,還覺得特别熱,特别是臉,一定非常地紅。
他的劉海确實長了,快碰到眼睛了,他因為忙懶得去修剪,于是他胡亂地弄向一邊了事。季顧年對此發表過意見,說他這模樣是帥氣中又加了一絲呆萌,讓人有種特别想捏捏他的臉的沖動。他對此不贊同,說呆萌那豈不是說他看起傻,頭發隻是長了一些而已,變化有這麼大嗎?
“走吧。”江裴心情很好,尤其是見沈昀臉紅傻愣的模樣,這些年,他當真一點兒都沒變。
“去、去哪?”沈昀愣愣地問。
“不是要回公寓?”
“啊,”沈昀撓撓頭,“對。”
拱門回廊的另一頭拐彎處,岑顔莊閃身躲進廊壁處,避免被擠在一傘之下、并肩走進雨幕中的兩人看見。
她撐了一把傘,另一隻手又拿了一把收起的傘,原本,她是來送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