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珩:“……”真是拿她沒辦法。
有李玄氣息的地方共有17處。
秉持着盡量不被人發現的原則,他們選擇從城市隐蔽的小道上穿行,由近及遠,一個個排查。
從晌午到傍晚。
“第13個了。”錢姝有氣無力地說道。
明明隻是1/17的概率,他們竟然接連選錯12次!太衰。
第13個地點是一個破舊小區,比錢姝租住的還要破舊,小區牆皮脫落大塊,無人修補,就着靛藍夜景,可見牆面深一塊淺一塊。
“我感覺,這裡也幾率不大。”
二人行至目标樓下,踏着滿是灰塵的樓梯鳥悄往上。
蘇珩輕聲:“為什麼?”瞥見旁邊的人雙臂垂落,爬樓爬得極其艱難,他握住她的胳膊,托住。
的确省力。錢姝下意識倚過去,恨不得黏在他身上,蘇珩無可奈何地扶住她。
錢姝解釋:“因為李玄看起來精緻得像個瓷器娃娃,那樣精緻的人對居所該是特别講究。”
蘇珩垂目思索,“我記得,之前那些講述他的故事的視頻裡提到過,這裡是他以前的家。”
“姝寶!”頭頂上傳來一聲,是熟悉的小藍的專屬聲調。
錢姝仰脖望去,小藍正在上一樓層探着腦袋望她,與蘇珩四目相接,小藍一秒露出羞澀笑容,擡手,五指波動,“嗨。”
蘇珩無語,落了一步,把錢姝推到前面。
“你怎麼在這?”錢姝快步往上爬。
小藍妖娆下行,“我來送那單治愈呀,畢竟是大單,不敢讓店員送。你們來這做什麼?”
高精度的治愈。
受重傷的黃璋。
李玄以前的家。
三個信息撞擊在一起,迸發出一個叫二人愕然的可能性。
錢姝扭頭望向蘇珩,顯然,蘇珩也想到了。他撈起錢姝,飛速蹬地朝樓上閃去。
風過無痕,一眨眼的功夫,倆人消失不見,隻留下依稀的腳步回響。
小藍僵住半秒,旋即雙手合十,拖着臉頰嬌聲念叨:“好帥,太帥了吧。”按着欄杆,他探頭向樓上喊道:“閑下來了一定要記得來找我吃飯哦!”
6樓,大門緊閉。蘇珩擡手按在門上感知了會,然後同錢姝搖頭。房内無人。
“他買靈液肯定是為了救黃璋,我們直接去醫院吧!”
“嗯。”
不出半分鐘,又一陣旋風從小藍身邊刮過,小藍殷切的喊聲再度響起:“千萬别忘了來找我吃飯啊!”
·
醫院,病房。
病床上,黃璋仍舊雙目緊閉,面無血色。赤毛的那一擊正中他的心髒,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強忍着痛楚一直守到打鬥結束。
床側,李玄孤身站立,墨黑連帽衫兜頭罩着,皎潔月光覆在他的後背。
黃璋家人沒來看護,執法司的司員也無法實時陪伴,就剩他孤零零地躺在這。
李玄靜默地凝視着他,神情隐在陰影中,唯有懸在半空微微顫抖的手成為情緒宣洩的出口。
在被執法司找到之前,黃璋私下見過他。黃璋勸他離開,他沒聽。在涅槃的這些年,他早已突破底線,雙手沾滿鮮血,無法回頭。他不希望黃璋卷入其中,更不希望黃璋脫離他的軌道,所以呵斥他,讓他滾。
可是……為什麼有的人……那麼難趕走呢?
雙手擡起,李玄覆掌蓋在黃璋額頭,閉着眼,腳下亮起光斑。
治愈的異能光芒是聖潔的白,一如人的生命,開始時不過白紙一張。
随着白光注入黃璋額頭,李玄的面頰一點點恢複血色,漸漸有了生機。
那是原本屬于李玄的生機。
李玄那張本就瘦削的面頰變得越發脆弱,仿佛隻要風輕輕一吹就會碎掉。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他的面容疾速變化,越來越疲憊,越來越滄桑,直至眼角爆開一條條紋路。
數十載的衰老壓縮在短短幾分鐘之内,透支生命帶來的不單是外貌上的變化,還有無法言語的痛。
渾身上下,每一個角落,每一寸肌膚,都像是有螞蟻在噬咬在撕扯,令他痛不欲生。
他想,這樣的痛,與黃璋所承受的相比,有幾分相似呢?
一如對自己的報複,李玄的唇角始終揚着心滿意足的笑容。
在今天之前,他一度認為自己的人生徹底失去意義、已經無可救藥地爛掉。
可原來,他這條爛透了的命還能用來救黃璋。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