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看去,車頭位置,一個老人被擠在車與花壇間。
還沒等錢姝反應過來,同桌二人已然朝着前面狂奔而去。
主駕的黃毛手持長鍊惡狠狠地下車,還沒站穩便遭到蘇珩一腳飛踹,凹進車門裡。副駕的藍毛立刻下車來幫忙,也被後到的黃璋瞬間制服。
倆人被按在地上,嘴裡罵罵咧咧地喊着:“那些倭瓜都是垃圾,是廢物!是臭蟲!我們是在清理春行!我們是春行的英雄!”
呼喊聲凄厲,仿佛可怖的魔音。
蘇珩和黃璋如同兩道光芒,割破陰霾,耀眼直立。
迅速趕來的執法司把兩名犯人押送上車,救護車将老人拉到醫院。
黃璋把一切交接給同事,适才記起錢姝和蘇珩,回頭找他們,發現那倆人正乖巧地站在路邊等他。
他大爺似的走過去,一甩頭:“是不是被哥迷暈了?”
錢姝默默道:“是蘇珩踹的第一腳。”
“那哥也是立大功了!”
錢姝敷衍點頭,拉着蘇珩朝咖啡店走去,走了幾步,回身見還在原地傻眼的黃璋,招呼道:“不是想知道回溯的事嗎?現在和你說。”
仨人見義勇為,老闆為表贊揚,又送了他們幾份店裡最貴的甜品。
錢姝握着小勺輕輕挖了一勺,緩聲道:“相信你也發現了,幻境裡,沒有我和可可使用回溯的場景。我想,這也是那個小女孩沒有直接綁走我,而是讓你介入的原因。涅槃希望通過你撬開我的嘴,好知曉如何回溯。”
黃璋愕然,猛地環顧四周。
路上人來人往,店内零星幾人,一切平靜又詭異。
他原先隻認為涅槃是在故意離間執法司與錢姝的關系,從而異能局對錢姝的保護。
“但是,很可惜。”錢姝神色無虞,“我已經毀掉了。”
她看着黃璋,聲音清晰:“無論是相關的記憶,還是記載了如何回溯的方法,我通通删掉了。”
“回溯是我們家族獨有的能力。我在被父母送到福利院的時候,身上放了一本書,上面記載了我的名字,和界行者的多種能力。我後來試圖尋找過我的父母,但種種迹象表明,他們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
“再後來,桑可消失。我便有了猜測,我的父母也許也是死于這種能力之下,可能是使用了回溯,也可能是為了守護回溯,這些就不得而知。”
“回溯是人生作弊,是與時間的對抗。我不想它再成為别人的念想,也不想再有人為此付出性命。所以,我毀掉了關于回溯的一切。”
錢姝不願向旁人透露她的異能等級,亦是不願讓旁人心存妄想。
可回想起來,不知是從何時開始,命運就像脫缰野馬,朝着糟糕的方向奔騰。
“知道了。”
在偷聽到錢姝和蘇珩的對話後,黃璋大抵猜到她擁有某種能夠扭轉時間的能力,也去福利院調查了她的背景。曾有段時間,她罹患癔症幻想出一個朋友。
沒想到真相如此。
“還有什麼要問的嗎?”錢姝攪動着咖啡,精緻的瓷杯裡漩渦湧動。“你想問的,我今天都可以給你解答。”
她之所以願意和黃璋多說兩句,是因為他們與黃璋算是同生共死過,黃璋這個人雖然總是一堆廢話,态度也很是不羁,但人總歸是個好人。
黃璋搖頭,松松垮垮地起身,“賬,我結過了,先回局裡了。”
見他就這麼要走,錢姝詫異,走了一步,他再度回身,手指在他們之間逡巡:“你們……去其他地方避一避吧。涅槃是盯上你們了。很明顯,他們就是沖着回溯來的。”
黃璋嘚瑟揚眉:“異能局可不是每個人都像哥這麼有道德!”
·
之後兩天,春行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亂。
許多異能者随機殺害路人。
地鐵站、商場……人群聚集的地方多是重災區。
冷不丁就有穿着尋常的異能者沖進去引爆光彈,每一個現場都死傷無數。
那些襲擊者在完成突襲之後,會統一地留下一枚鳳凰符号,向全春行宣告他們來自涅槃。
涅槃聲稱:非異能者是臭蟲,他們的舉動是在清掃世界。
恰逢年底,趁着這次危機,不少非異能者索性提前回家過年,蘇葉子也打算回家,臨行前約錢姝和蘇珩吃了頓踐行飯。
火鍋店門可羅雀,店景凄涼。
蘇葉子依然樂觀,忙不疊下菜夾菜。
鍋内咕噜,熱氣渺渺。
蘇葉子道:“菁菁上個月就被他爸媽喊回家了,他們公司可以線上辦公,正好。我雖然還沒找到新工作,但我也打算先回家啦。在這租房子也貴,等明年再看看春行的形勢,如果形勢好了,我就回來。”
“你不想在你父母身邊待着嗎?”錢姝問。
蘇葉子搖頭:“不想,他們的心思都在我弟身上。小時候,我就時常感覺自己是個多餘的。你看我的名字也知道啦,葉子,多麼随便啊。聽我媽說,給我起名的當口,正好一片葉子落在窗台上,我爺爺大手一揮,就給我賜了個名。哪像我弟,光起名這件事,生生拖了一個多月,我爺字典都要翻爛了。”
熱氣熏得錢姝眼眶略有濕潤。“不在意你的人不必為他們花費心力,你隻要專注于你自己就好。當他們選擇不愛你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自動成為你人生的無關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