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津皺眉，有分毫的恍惚，趁此機會，蘇珩将青年送出大廳，叮囑：“這裡交給我們。”

青年早在視頻裡看過蘇珩多次，知曉他是保護城市的大英雄，對他有天然的信賴，于是忙不疊點頭答應，

跑出幾步後，他再度扭頭懇求：“一定要還我妹妹一個公道啊！”

蘇珩應下，目送她離開。

衆人各自站定，将祁津團團圍住，祁津自然也早有準備，召出他的“武器”們。

所謂“武器”，就是如栗子一般心智未開的S級異能者，他們被涅槃收養，誓死為涅槃效勞，他們不畏死亡，甘願用死亡成就涅槃事業。

一時間，各色電光縱橫交錯，天地變色。

趁着雙方打得難舍難分，顧斌悄摸拐入側邊安全通道，偷偷離開。

原本佯裝一戰的顧倩收了手，緊随其後。

在拐入下一樓層時覺察到身後的腳步聲，顧斌回身的瞬間，一柄刀直抵喉嚨。

他雙臂微顫，後背抵住牆壁，問：“倩倩，這是什麼意思？”

顧倩唇角噙着笑意，“送你去見媽媽和姐姐啊。”

她執刀剛要劃過，卻被顧斌掌心發出的一記光球擊中腹部，後退幾步。

發簪掉落，挽起的發散開，幾縷零散的搭在肩頭。

留在這遲早要死，顧斌不願多糾纏，扭頭要跑，顧倩絲毫不松懈，再次追上。

顧斌下手狠戾急促，周身迸發光芒，光球化鍊，直穿顧倩身體，她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一手握着顧斌的光鍊生猛往前，另一手擡手刀落紮進顧斌心髒。

直到刀離心髒尚有一寸時，顧斌都是不慌的，他自認有光電護體，尋常匕首哪能穿得破？

于是，他就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刀尖刺破光電，繼而整柄沒入胸口。

鮮血噴射，濺在顧倩的青白色旗袍上，化作水墨梅花。

她潔白無瑕的面容上也紅梅點點，勾舌，她舔了一口唇角還有餘溫的血液，腥甜的。

“怎……麼會？”顧斌震驚地瞪着自己的胸口，連連後撤。

他退，顧倩就跟上。

她嬌笑：“這是為你量身定做的。世間隻此一把。”

青蔥玉手緊緊握着刀柄，再推一寸。

顧斌腿軟倒下，顧倩不讓半步，青絲垂下，襯得那張臉愈發妖娆。

她以最溫柔最妩媚的嗓音說道：“差點就趕不上了呢。幸好，昨晚成型，今天就拿來用上了。”

說着，食指輕點刀把側面。

心髒中的尖刀瞬時炸開，成了錨的形狀，深深紮進左右心房。

“啊！”慘烈的叫嚷回蕩在整個樓梯間内。

顧斌栽倒，痛苦得面目猙獰，他大口喘息着，眼珠凸出，艱難發問：“為……為什麼……”

“為什麼？”顧倩輕笑，“你為什麼能問出為什麼？”

無數思緒閃過顧斌腦海。

是因他打過她的媽媽？

是因他□□過她的姐姐？

那又豈是需要用生命償還的罪孽？

“婷婷的死與我無關，”顧斌掙紮着狡辯，他想拼盡力氣奮起，被顧倩一腳踩住，他抱着她的小腿，以近乎哀求的口吻說道：“她是抑郁症，她……啊！”

沒給他說完的機會，顧倩探手拔刀，錨如網，生生将那顆鮮紅的心髒帶出體内。

破體後心髒還在跳動，她左眉蹙起，嫌棄地将心髒丢在地上，踩爛。

顧斌徹底斷氣。

冷眼睨着屍體，顧倩再擡手，火從屍體地步竄出燒噬，她則轉身拾階而上。

沒等她走出樓梯間，一聲巨響晃動整棟大樓。

爆炸了。

顧倩加快腳步，待她推開安全通道的門，看見的是一片廢墟。

整座大廳四處燒得漆黑，尚在冒煙的桌闆，分不清男女的焦黑屍體，還有被缪嘉良保護着的鐘離、錢姝和蘇珩。

蘇珩身受重傷，神态恹然，似乎奄奄一息，錢姝抱着他，大顆大顆的淚水劃過臉頰。

除了他們，其餘所有人都已然與焦黑融為一體。

與他們正對的十米位置，祁津緩緩站起，還是那副蔑視一切的神情，他說：“我赢了。”

踏着高跟鞋，踩着黑乎乎的軟毯，顧倩朝着錢姝走去，唯靠雙手捏緊才能竭力保持清冷優雅。

在此之前，她沒想過錢姝他們會輸。

她想，就算錢姝的異能不夠有攻擊性，可強大如蘇珩，還有那什麼神明，那些人又豈會無法同祁津一戰？

停在錢姝身邊，顧倩居高臨下地睨着她，寒聲吐出二字：“起來。”

不是關切，不是驚愕，而是平靜地下達指令。

錢姝淚眼婆娑，放下蘇珩，站了起來。

顧倩一把攥住那止不住打顫的胳膊。

錢姝對疼痛感已無知覺，眼裡有一絲茫然。

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

顧倩面無表情，手指收緊，低沉道：“别忘了，你是我們的秘密武器。”

雙眸瞬間恢複神采，錢姝理解了顧倩的意思。

她低頭看向雙目閉合的蘇珩，腦中思索起應當回溯到哪個時間點。

一旁的鐘離出言：“就算短暫地回到過去又怎麼樣？沒有制敵的方法依然不行，現在的祁津不是光靠涅槃之靈，這些年，他研究出吸納别人異能的方法，吸食了無數異能者的能力。他的異能等級早已在S級更上。”

顧倩進一步，反問：“不試一試，還有别的辦法嗎？”

隐有對峙意味。

鐘離擰眉：“盲目嘗試不過是在白送生命。”

顧倩睨她：“不嘗試連機會都沒了。”

鐘離犀利反诘：“你這麼說，不過是因為犧牲的不是你。”

顧倩蔑笑：“你又怎麼知道我不需要犧牲？”

“好了。”

劍拔弩張的氛圍反倒讓錢姝平靜下來，她深吸一口氣，“我決定了，回溯。”

顧倩微微點頭。

錢姝垂目，視線停在蘇珩煞白的面龐上，“就這樣辦吧。”

場内無言，顧倩快速安排了戰術。在聽到她有能夠擊破異能結界的武器後，鐘離斂起的眉頭才有松動。

衆人都知道錢姝這一去兇多吉少，面上神情凝重。

部署完畢，顧倩蓦地握住錢姝的手腕，錢姝微不可察地點了頭。

回溯開始。

她閉上眼睛，集中精神，調動體内的異能。

她的身體漸漸發出柔和的光芒，光芒越來越亮，将周圍的一切都籠罩其中。

随着光芒的閃爍，空間開始扭曲，衆人隻覺一陣天旋地轉，當再次睜開眼時，已然回到過去。

祁津笑容狂妄，“就憑你們？”

說話間，他覺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識。

可沒等他反應更多，蘇珩已然沖了上來。

蘇珩靈力全力爆發，以恢弘的力量牽制住祁津。

缪嘉良施展出執靈力量，那些死去的亡靈從□□中脫離，飄起，全然向祁津進攻。

鐘離和謝诏對視一眼，左右雙攻，身影如鬼魅般在祁津身邊穿梭，尋找着攻擊的機會。

終于，在衆人成功鉗制住祁津的一刻，顧倩瞅準時機，奮力直上，一柄刀直接紮入祁津的心髒。

祁津發出一聲慘叫，緩緩倒下。

·

“歡迎來到神明之域，姝寶。”

輕柔的嗓音從身後響起，錢姝回身望去，一人靜靜站在一片花海之中，微笑着看她。

這裡一片祥和，與剛剛經曆的殘酷戰鬥形成鮮明的對比。

等等，戰鬥？什麼戰鬥？

記憶變得模糊，像是隔了層毛玻璃，錢姝憑借本能喚出“桑可”的名字。

桑可走近，拉起她的手。

桑可的手冰涼，驚得她一哆嗦。

腦袋分明空白，記不起任何過往，可身體卻似覺醒了，錢姝猛地抱住桑可，眼淚簌簌而下。

她控制不住地感到悲傷，一遍遍說着：“對不起，可可，對不起。”

桑可摩挲着她的後背，像是安撫孩童的母親。

“姝寶，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說。

·

一年後。

錢姝已經習慣神明之域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