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金公子,可算找着您了!”
衙役終于找到了沈懷川,驚恐交加地跑了過來,臉上堆起了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今日羅知縣外出應酬了,不在府衙。
他奉命領路,帶這位“金公子”前去尋剛回到縣衙的縣丞杜衾年。
沒想到更走沒幾步路,他隻是走了個神,再回頭一看,“金公子”竟然跟丢了!
這可給他吓壞了,找了半響才找到人。
沈懷川似是迷路了一般,正在府衙後院閑逛,南風跟在他身後。
好在“金公子”并未怪罪,衙役心下松了半口氣,連忙帶路,走三步一回頭、就怕“金公子”沒能跟上。
衙役這回心無旁骛、一心帶路,隻求趕快将人帶到杜衾年處,再别出岔子。
而此時杜衾年辦公的廳堂中,許清徽已回來複命了。
沒領到銀子并不奇怪,倒是許清徽沒有被揍使杜衾年和衆人有些稀奇。
許清徽禀明原委,隻是隐去了有人暗中相助一事,假稱是自己趁亂逃掉了。
她想幫自己的人并沒有現身,大概率也是并不想有人知道其出手了。
後來同為治水吏的江勁東告知後,許清徽才知道,是因為戶房典吏與杜衾年有舊仇,不和已久。
典吏的兄長當年犯罪,是杜衾年斷案,杜衾年沒有理會賄賂,按律執法,使得其兄長留下舊疾,終身難愈。
杜衾年便因此被記恨上,這樣的事還有很多。
甚至可以說有多少人愛戴杜衾年,便有多少人痛恨他,巴不得揪到他的錯處,拉他下馬。
而同時整個縣衙分為兩個派系:一派服從于羅新癸和譚友源等人,另一派主要是前知縣馮信成的遺部,如杜衾年。
而例如徐書堯這些沒有明确表明過立場的,便多半會因身份被自動劃歸,如徐書堯便被劃歸為羅新癸派别。
兩派理念不同,一直暗中争鬥不休。
每次杜衾年派人去戶房支銀兩,皆會發生争鬥。
隻能說是此次許清徽“走運”撞上了。
而戶房典吏那幫人,一是與杜衾年不和,二是好面子,竟也沒将是有人暗中出手的事傳出去。
許清徽回禀完後,杜衾年便換了個人,讓其午後再去一次戶房。
“隻是大人,這戶房撥出來的銀子是一年比一年少了,江堤卻是一年比一年破敗。”一直跟在杜衾年身側的屬吏李執面露憂色地出言道,“去年大人就貼進了自己的俸銀......”
“補堤是大事。改日我再尋尋羅知縣吧,看能不能多撥來些銀子。”
杜衾年打斷了李執的不平。
他心中又何嘗不知此事不公,隻是世道如此,人能做的實在是有限。
在杜衾年心中,若能保龍栖縣百姓多一載平安,拿去他的命他也在所不惜。
可惜羅新癸與前知縣馮信成過于不同。
杜衾年在龍栖縣為官已二十餘年,而馮信成還在任時,龍栖縣的主簿便是羅新癸。
所以杜衾年與羅新癸其實早已共事多年。
羅新癸長于官場應酬,不擅實事。
同時其為官一直隻求無過,保全自身利益,并不在意百姓死活,更不會為百姓做長遠打算。
所以杜衾年說尋羅新癸撥銀,也隻不過是一個幾乎不可能實現的辦法,為了寬慰其他人,才這麼說說而已。
“杜縣丞可是在為修堤款發愁?”
一個清朗的聲音自外面傳進廳堂,随後一位俊雅公子出現在了廳外。
那公子錦衣華服,臉上的笑意溫暖和煦,踱步入堂卻仍不急不緩,從容自如。
整個廳堂仿佛都因他的到來,而明亮了幾分。
一時令廳中衆人驚歎,龍栖縣什麼時候竟來了位如此貴氣的公子!
而許清徽格外驚喜,居然是沈懷川!
隻是,無論是夢中還是先前的相處,她都從未看見過沈懷川做如此張揚的打扮,更别說笑得如此明媚了。
眼前的沈懷川和留在許清徽記憶中的沈懷川的形象産生了極大的違和感,她差點沒忍住笑出聲。
沈懷川的目光并未在許清徽等人身上停留,他直直奔着杜衾年去的。
“金公子!有失遠迎!”
看清來的人是誰後,杜衾年一改先前的驚訝疑惑,變為十分的驚喜。
并連忙起身下堂迎接。
先前他前來領赈災糧的時候,與沈懷川打過照面,所以認了出來。
“在下金垣趵,見過杜縣丞。”
沈懷川笑着向杜衾年問好。
杜衾年連聲感謝,先前領赈災糧時過于匆忙,還未來得及好好道謝;他本準備回來後,在尋個時間去拜訪沈懷川,登門道謝。
沒想到沈懷川先出現了。
随後杜衾年向廳中其他人介紹了沈懷川:
“這位金公子,便是先前帶來赈災糧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