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年有沈懷川等人的相助,洪澇并不像六年前那般嚴重,氣溫也遠不及那年的酷暑高溫,且有了六年前的教訓,在疫病防範上他們一向格外注意,應該不至于出現疫病啊。
杜衾年趕到積善堂時,積善堂主管已經将發熱的人與未發熱的人隔離開了。
發熱後身死的已有三人,屍首已被焚燒了。
不知是誰傳出了此地爆發了疫病的消息,一時間人心惶惶,許多人都鬧着要出去,被強行暴力鎮壓了下來。
杜衾年吩咐醫師仔細診斷病人情況,并查看了發病之人的名冊。
片刻後醫師回禀,從症狀來看,這些人都是從腹痛開始,後産生發熱,隻怕是一開始吃過或者喝過不幹淨的東西,從而導緻了疾病。
杜衾年看着最開始發熱、也是現在發熱最嚴重的區域,吩咐官吏做好防護後,從食物和飲用水開始查起。
“大人,老朽無能,确實不知這病該從何治起。”
醫師懇請召集全縣城的醫師,共同來商讨應對之策,杜衾年應允。
沒過多久,有官吏回禀,果真在最開始發熱的那間屋子旁的水井裡,撈出了一具女屍。
平時引用那個水井裡的水的人見狀,皆幹嘔不止。
仵作來驗過後,指出這具屍體被投入井中至少有一周了,面容早已模糊、辨認不清。屍體身上有淤斑,應該是死前遭受過毒打,本案兇殺的可能性較大。
“沈大人。”
是收到消息的沈懷川趕了過來。
沈懷川快速了解了當前的情況,沉思片刻後,吩咐道:
“查人員出入記錄。”
沈懷川改建積善堂後,初步規範了此處的管理,出入積善堂的人員,都在記事本做了記錄。
管事領命而去,不一會竟查出相應時間段裡,記載在積善堂居住卻消失不見、沒有登記離開的女子竟有六人。
杜衾年立即找分别熟識這六人的人,前來辨認衣物。
時間推移,轉瞬已到夜間了。
那女子的身份終于确定了,是住在距離那口水井好幾間房遠的屋子裡的崔氏,不知為何竟出現在了這裡。
一時間人心惶惶,本以為是暑氣導緻的疫病,現下竟牽扯出了一樁兇殺案。
調查開展得異常順利,兇殺案的原因簡單得幾乎荒誕。
衆多流民安置在一起,其中總有些道德底線底下之人,而善堂剛建起不久,男女性居住的位置沒有嚴格分區,更别提有些流民拖家帶口、本就是男女混住。
如此,就以至于有些人見色起意。
這樁兇殺案的起因,便是幾名男子在猥亵崔氏的過程中,錯手殺了她,見人死了之後後怕,不敢聲張,趁夜色将人投到了這個較為偏僻的井裡,抱着僥幸心理想着就這樣瞞天過海。
“我們隻是想和她玩玩的,誰知道她那麼不經逗!她要是不掙紮,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其中一名男子咆哮着,狀态有些瘋癫。
沈懷川冷冷地看了那名男子一眼,那名男子被吓到,立即噤聲、不敢再言語。
明明是因為他們的惡念才釀成最終的惡果,卻總想着将過錯推給别人,當真是懦弱而又虛僞。
那幾名男子被負責刑律的譚友源解押走,将按照律法進行審判。
沈懷川就此事嚴令警醒了積善堂中其他那些蠢蠢欲動的人。
可是這件事的嚴重後果卻已經造成了,不再是一樁兇殺案那麼簡單了。
此事恰好發生在洪澇過後、暑氣正盛之時,四處本就病菌滋生,以至于開了一個口子,瘟疫便一發不可收拾,迅速蔓延開來。
城南迅速被隔離開,成為疫區。
在多年前的大疫中僥幸存活下來的人們,心頭再度被巨大的陰影籠罩,即便是尚未被波及的其他地方,也人人自危、盡可能地閉門不出,整座城仿佛又陷入了停滞之中。
受嚴重疫情的影響,吞龍江大堤所需的物資也暫時難以運送過去,加上擔心暑熱下趕工容易引發新的疫病,所以重修堤壩的速度放緩。
堤壩之事交由鄭問渠和王洽暫時監管,許清徽則下山去尋沈懷川,想着看有沒有什麼能幫上忙的。
在她前世的夢境之中,并沒有絲毫與瘟疫相關的事。
許清徽沉思,或許是她的到來和她之前的行為,導緻了某些改變也尚未可知。
沈懷川雖不贊同許清徽前來,但拗不過她,最終也還是沒有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