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我馬上就要餓死了。”
“小廚房溫了粥,我去拿過來。”
說完沈懷川立即便離開了,雖然表面仍舊十分正經,看不出任何異樣,出門時卻是同手同腳的。
許清徽望着沈懷川離開的方向,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了幾分笑。呆了幾秒後她反應過來,慢慢起身,換了身衣物,又挪到了桌邊。
眼角瞥見了地上的一本書,那是沈懷川為接她而來不及放下、摔落到了地上的那本。她俯身撿起翻看起來,發現上面看過了的地方記滿了密密麻麻的批注,從字迹來看,都是沈懷川加上去的。
這是一本與農田水利相關的專著,看來沈懷川在為整治清川府的水利而做準備了。
許清徽想起了夢中所了解到的信息,也想起了夢境中那個聲音告知她的要點。她必須要幫助沈懷川順利化解危機、達成目标才行,許清徽暗自下了決心。
她視線仍停留在書頁上,思緒卻飄向了越來越遠的他處。
*
找到了對策、隻需執行與落實之後的日子過得飛快。
沈懷川派出了人,将全城的巫師都登記造冊,實行統一管理,自此巫師變成了一個名義上合法的職業。隻是其日常活動的内容受到官府嚴格規定,日常活動也受到官府的嚴密監管。
記載在冊的巫師相當于獲得了營業許可證,可以合法地從事相關活動,但同時設有考核,考核通過才可以營業。
相應地,若是一直沒能通過考核,便無法拿到營業執照,也算是變相地對其進行了規訓。
移風易俗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相關規定執行得并不容易,卻仍是艱難地推行了下去,事情在一點點變好。
掃除了巫師的幹擾後,龍栖縣的疫病很快得到了控制,逐步平息了下來。
時間轉眼就快到了九月,來自京城送知府上任的大部隊即将抵達,沈懷川需要到清川府城上任了。
高良姜等人也準備返回府城了,一行人約定結伴一道。
沈懷川擡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踱步到許清徽的院子外。
按照規矩,沈懷川去府城後,此處宅子作為徐昌霖舊日的資産,是要被收歸至衙門、重新處置的。相應地,許清徽也無法繼續在此處居住。
他已經有些日子沒有看見許清徽了,近些日子她為重修吞龍江江堤之事忙得很,昨日才剛回到府上。
“南風尋了幾處風水好的院子,租價也都是俸祿可以負擔的,靠近府衙便于辦公。”
沈懷川在院門外躊躇,腹中排練着如何向許清徽開口,尋思着若許清徽有時間可以去看看,選一間她自己喜歡的。他想在離開之前先幫許清徽将龍栖縣這邊的事情安定下來。
沈懷川有生以來心中第一次感到如此複雜。他想,他離開此處後,許清徽卻仍舊要在龍栖縣追求她想要的人生。自此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見了。
他遲遲沒有上前去敲響院院門,院門卻突然從裡面打開了。
許清徽剛打開院門,就看見了從門外走過的沈懷川,以為他是剛好經過,連忙出聲呼喊:
“沈大人!”
為了避免不便,在外人面前許清徽對沈懷川仍保持尊稱,一來二去也習慣了這麼喊他,“沈大人”三字,在許清徽這裡,竟變成了沈懷川的新外号一般。
沈懷川應聲停下,面上表情仍一片清冷,身體卻已經不自然的繃直了。
“我們明日便要啟程,前往清川府城了。”
沈懷川開口道,大有股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眼下他隻有一事不太能放心得下。
剛剛相識乃至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沈懷川一直堅定地認為許清徽是一個嬌養的大小姐,隻身一人在外面不安全,所以想盡早地讓她回家。
可是經曆過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後,沈懷川認識到,他原先的認知其實錯得離譜。
此時,他隻需要告知許清徽,她的女子身份其他人仍并不知曉,他不會再逼着她回家,她想做什麼便隻管去做,天高海闊,她可以去自由地闖蕩。
卻未曾想到,許清徽給出了他意料之外的答案。
“沈大人可方便帶上我一起?”
許清徽走近,言笑晏晏。
先前她孑然一身,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來到這這個時代,自然是走一步看一步、随遇而安;但現在她已經知道她是誰了,自然有她在這個時代的命運與責任需要去承擔。
這些天她便是抓緊時間忙完了龍栖縣工程相關的收尾工作,還好趕在沈懷川他們離開之前忙完了。
沈懷川隻驚訝了片刻,便将自己的驚訝壓了回去,輕聲回複道:
“好。”
風從窄巷之中穿過,帶動巷壁上的枝蔓搖曳,卷起零落的花瓣。
快到九月了,暑氣不知何時起已在悄然消退,新一番風景正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