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忙完春風樓的事情後,許清徽便收拾好東西随許旌陽一起回許府去。
許母身後跟着好些簇擁的人,早已等在了許府門外。
西斜的落日仍不遺餘力地炙烤着大地,雖有下人為許母撐着傘,但她蒼白浮腫的臉上,仍不住地滲出細密的汗珠。
但她仍筆直地站立着,像秋日的菊,溫柔端莊。
“母親,您怎麼出來了。”
許旌陽在馬車上便看見了,馬車剛停下他便連忙下車,上前扶住許母,眉心微皺,面露關切。
許母緊緊地盯着馬車,似要将那簾子盯出個洞來,将裡面的人看個清楚分明不可。
“母親,阿清現在好好的。你見了她,也定是要大吃一驚不可。”
許清徽掀起簾子走下了馬車,一路上的不安與忐忑卻在此時突然消退了幾分。
看見許母的那一刻卻愣住了。
眼前的許母和他在夢境裡面透過夢中那個女子的記憶看見的許母截然不同,竟仿佛一夜之間蒼老了十歲。
“好孩子。”
在看見許清徽的那一刻許母差點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眶一紅就要落下淚來。但她還是竭力控制住了自己,走上前去握住許清徽的手,溫柔地說道:
“走,我們回家。”
當領着許清徽走到了衆人面前時,許母的氣勢卻瞬間改變,一家主母的氣場顯露無疑。她的聲音仍舊溫柔,卻落字千鈞:
“小姐先前傷寒,方才養好病回來。都聽見了嗎?若是讓我聽見誰在背後亂叫舌根,仔細你們的舌頭。”
“是。”
原本還有人在小聲議論,此刻卻瞬間噤若寒蟬,皆恭恭敬敬地對許清徽說道:
“恭喜小姐病愈歸府。”
許母帶着許清徽回到了“許清徽”先前住的院子,坐下後屏退了不相幹的下人,才拉起許清徽的手,展露出自己的思念與悲傷。
“書院出了點事,你父親正在忙。已經派人給他去信了,眼下應該已經在趕回來的路上。”
“陽兒派回來的人說,你是受傷了,才暫時在外養傷。傷哪裡了,現在可好了?”說着說着,許母不由得已淚眼婆娑,佯怪道,“你這傻孩子,怎麼也不知道派人給家裡捎個信呢!”
“我……”許清徽磕磕巴巴,一瞬間不知道究竟應該如何應對這種場面。
此時她突然想起來分别之前沈懷川提醒她的事。
先前她在沈懷川的提醒下,提前向高良姜坦白了身份,果然先前高熱生病那次高良姜便已經認出來了。
随機她便拜托高良姜幫忙圓這個謊,隻說她失蹤期間被高良姜所救,而她隐藏了身份,這些日子一直和高良姜待在一起。
“之後我随着高姐姐去了龍溪縣,幫助當地人治理水患、治理瘟疫。”
許清徽隐去了遇見沈懷川和遇見山賊等事,畢竟在整個時代,一個未出閣的女兒遇見這些事情屬實過于挑戰他們的價值觀。
許母哽咽道:
“是娘親的不是,不該一直逼着你遠離裴家二郎,才逼得你負氣出走……”
裴二郎便是裴别鶴,由于他在整個家族中排名第二,便有了這個稱号。
許清徽大腦宕機,這個誤會可有點大,她趕忙解釋:
“不、母親,我先前是因為感覺之前那十幾年白活了,一直渾渾噩噩,所以想出去闖蕩一番,去尋找自己人生的價值,才離開的,不是因為其他人。也正是因為這個,才拜托高姐姐别洩露我的身份和行蹤。”
“這次經曆,我覺得自己成長了很多。”許清徽停頓了一下,輕聲道,“先前十餘年我不太懂事,給你們添麻煩了。抱歉。”
雖然事情并不是她幹的,可是那些給許家人造成的麻煩和傷害卻是真實的。
聞言,許母的眼中卻毫無預兆地湧出淚來。
許旌陽驚呼:
“母親!”
許清徽也被驚到,一時手足無措,隻得幹幹地将一旁的手帕遞到許母手中。
“為娘沒事。我這是高興。”
許母看向許清徽的眼神中卻流露出疼惜。
此次歸家後,許清徽不但精神狀态變好了,言行舉止和都改變和成熟了如此之多。
她一方面為孩子的成長高興;另一方面卻意識到許清徽改變如此之多,一定是在外面吃了很多苦。她心疼許清徽黑了粗糙了還穿得邋裡邋遢,更心疼那些許清徽所經曆的她看不出來的辛苦。
以至于一時悲喜交加,情難自禁。
半響後,許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溫聲對許清徽說道:
“娘以後再也不阻止你了,喜歡那裴二郎便喜歡罷。為娘下次便在家裡辦個詩會,将那裴二郎也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