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旌陽眼疾手快,一把将那隻手拽住,轉身鑽進了車裡。
在外面的許清徽和沈懷川見狀,直接将原先最打暈的兩個人拽了下來丢在了路邊然後徑直将馬車趕走,離開了這條箱子。
當宅院内的人再出來的時候,外面的巷子已經空蕩蕩,隻留下了兩個昏迷的人躺在一旁,原先挺着的馬車和馬車的人都已經不知所蹤了。
馬車内的羅姈雙手雙腳都被綁住,嘴巴也被布帶捆住了。
在看清越入馬車的人之後,她雙眼不可置信地睜大,毫無預兆地,眼淚就從那雙通紅的眼眶裡湧了出來。
她剛剛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旦對方膽敢侵犯她的話,她就和對方拼了這條命,魚死網破。
可就在她以為自己的人生在此已經是盡頭的時候,那個她不敢去想、也不敢期盼的人,卻居然真的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羅姈感覺自己如在夢中,一切都顯得那麼不真實。
而進入馬車後的許旌陽看到自己心尖上的那個人,被捆綁在這窄小的馬車之中,且隻是短短數月不見,就成了這般消瘦憔悴的樣子。
他頓時感到心中一陣鈍痛,說不出話來。
最後,他隻敢小心翼翼的握住羅姈因過于緊張、而止不住顫抖的手,緩緩地将她的手放下,然後小心翼翼地将她擁入懷中,輕聲道:
“已經沒事了,沒事了。”
羅姈心中時隔多日、已經抵達了臨界點的恐懼、焦慮與委屈,突然找到了可以釋放的出口。
她撲在徐金陽的懷中,難以抑制的放聲哭了出來。
許清徽等人将人救下來了之後,在隔了兩條巷子之外的地方,選了一個僻靜少人的地方,引着人下了馬車。
許清徽将原先她身上披着的衣袍,換到了羅姈的身上,将羅姈整個人嚴嚴實實地遮住。
随即吩咐一直暗中跟随着的北纮從其他方向出城,将馬車趕到城外,丢棄了。
好在因元宵,外面大街上本就有許多人遊玩,許清徽一行人在路旁的攤子上順便買了幾個面具,遮了面後,也沒有引起什麼注意。
之後幾人順利進了春風樓,好好休整了一番,還順便用了晚飯。
而北纮和南風也趕了回來與他們會和。
晚飯後,天已經完全黑了,許清徽便直接讓周掌櫃拉了輛馬車過來,許清徽和羅姈也都将身上的衣服換了,才登上馬車,往許府歸去了。
街上花燈巡遊,真正的元宵燈會已經正式開始了。
“羅姐姐且先安心在許府住下,旁的不必擔憂。”
許清徽坐在羅姈身邊,握着她的手,柔聲道。
“待隻會這陣子風聲過了,姐姐便盡管去做直接喜歡的事去。”
經過這一陣,羅姈的心情暫時地得到了安撫,狀态已經緩解了許多。
“這......隻能麻煩諸位了。”
她原不想麻煩别人,但眼下她也沒有别的辦法,脫離了許府的庇佑,隻會又落到那狼窩裡去。
更何況,眼下她心裡雜亂得很,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無論是因為哥哥許旌陽,還是單純出于對眼前女子的惋惜,許清徽權衡過後,還是将開口道:
“隻是,妹妹有一句話不得不說。姐姐那養母,忒不是個東西。她那兒子便千尊萬貴地捧着,對姐姐,卻這等子事都能做得出來。姐姐可得看清楚,往後切莫再聽她的話,似這般傻了。”
“還恩情也得是有度的,而且現如今她那恩情也算還盡了。姐姐便當先前的羅姈已經死了,往後好好為自個活着吧。”
羅姈聽見這話眼中又有淚光泛了出來,她喃喃道:
“可是女子,如何可能為自己活着呢?”
“怎麼不能?”許旌陽直接反駁道,“你看我妹妹,我們全家可都管不了她,她想開店便開店,想出去經商便經商。隻要你願意,之後你便同她一起做生意;如果你想,也可以去青陽書院做教書先生,你才華我是知道的。”
看着許旌陽着急、語如爆珠的樣子,許清徽倒有些好笑,忍住了笑接話對着羅姈道:
“嗯嗯姐姐,隻要你想,你也可以的!”
沈懷川也高冷地“嗯”了一聲,表達贊同。
羅姈被大家的鼓勵感染了,終于是由淚轉笑,真誠地道:
“謝謝大家,我會好好想想的。”
她親身母親原是好人家的女兒,知書達理;可是後來被羅晔的父親欺辱,這才懷上了她,并被強行納為了妾。
她幼年時是和親身母親一同長大的,母親喜好詩書,也一并教給了她。隻是後來母親病故,她才收入了現在的羅母名下,作為“嫡女”待價而沽。
可在羅府中,她的地位就和丫鬟差不多,甚至會因小妾所出的身份,而比丫鬟遭受更多打罵。
她原以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所以羅母要将她賣出去時,她也并沒有反抗,原想着待羅母收到錢财後,也算還盡了後來那些年的養恩,之後便自盡,也算留下自己的清白。
隻是她從未想到過,也從未敢想,還有重新過活的機會。
“既然先前的羅姈已經死了,之後諸位便喚我夏姈吧。”她擡起眼,對着衆人鄭重道,“夏是我母親的姓氏,往後我便随母姓。”
“好,夏姐姐!”
許清徽一把抱住了她。
(從此處起,“羅姈”便改稱“夏姈”。)
馬車内先前沉悶壓抑的氛圍終于是一掃而空,幾人甚至來了興緻,都願意掀開車簾往外面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