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謝昀戀愛以後,她和顧寅言之間的交往就淡了許多。
自這次演出之前,他們已經兩個多月沒見面了。他難得來後台找她,她也沒能跟人家寒暄上兩句,幾個手勢像是把人匆匆打發了。
不過沒辦法。梁亦芝瞟一眼身旁的男人。
謝昀在這呢。
這時,謝昀也已經挑出了今晚的照片,把手機遞給她道:“你看看。”
梁亦芝接過。
謝昀拍照确實沒話說,她朋友圈有三分之一的照片都是謝昀幫忙拍的。都說照片能夠傳遞拍攝者那一刻的真實想法,在謝昀的照片裡,她總是取景框裡唯一的焦點。
畫面裡,她坐在舞台靠右的位置。也不知是謝昀構圖好,還是她本就吸睛,照片裡一眼就很突出。
黑色的長裙加黑發,木質的大提琴靠在她身前。她微垂着頭,因為太過專注,眉頭不自覺微擰起,完完全全地沉浸在琴弓下的每一階音符中。
梁亦芝很适合這種大面積的深色色塊,不需要花裡胡哨的細節或元素,氣質自然濃郁優雅。
母親常說,喜歡看她拉琴時的樣子。因為隻有那時,她看起來才算得上沉穩。
梁亦芝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隻道:“你拍照技術真好。”
“當然了,我把圖片發給你。”謝昀低頭操作,一邊替她背起大提琴琴盒,拉着梁亦芝的手出去。
兩人手牽手走出劇院。
謝昀沒有車,因此平時來接送她都是打車,先把梁亦芝送到家,自己再打車回去。
到小區門口,兩人一塊兒下了車。
深秋的夜晚凍得人發顫,地面枯黃的落葉低低地随風盤旋。
謝昀把人送到單元樓下。
情意正濃,舍不得分别,梁亦芝縮在謝昀溫暖的臂膀裡,不想松開。謝昀也看出,就這麼任由她抱着。
過了好一會兒,謝昀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
“不請我上去坐坐?”
梁亦芝後撤一步,作勢擡手要揍他:“才不請你,你心思不正!”
謝昀笑着躲開,又拉住她手腕把人攏入懷裡。
晚風吹過,他把下巴輕輕擱在她頭頂,沒有再開口。
梁亦芝原以為謝昀會再故意追問她兩句,為什麼戀愛這麼久、從不邀請我去你家之類的話。
可他并沒有。
每次都是這樣,點到為止。
他們樓下靜靜抱了一會兒,直到謝昀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打斷這沉寂。
他拿出來看。
梁亦芝問:“是什麼?”
“……沒什麼,就工作消息。”謝昀短短掃了眼,就熄了屏,把手機重新塞回口袋。
梁亦芝同情地看向他:“這個點還有工作消息啊?”
“當然了,公主。”謝昀笑道,“你以為大廠這麼好混呢,随時随地在線,保持聯絡狀态。”
謝昀在一家互聯網大廠就職,是産品研發部門的項目經理。他工作忙,過去約會時就掏出電腦來辦公的情況不在少數。
他不是玉城人,但要想留在這座浮華的城市,就要比别人付出多好幾倍的努力。
謝昀常跟她說自己未來的規劃,他打算今年買一輛車,未來十年内争取買房落戶。到那時,他們就可以擁有自己的小家,組建一個美好的家庭。
溫馨而又充滿希望。
梁亦芝理解他的拼命上進,點點頭說:“辛苦你了。”
“對了。”謝昀想起什麼,又和梁亦芝提起,“明天晚上趙泠生日聚會,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聽見意外的名字,梁亦芝困惑道:“她邀請我?”
趙泠是謝昀的高中同學。
謝昀在高中時有一個小團體,加起來約莫五六人,而趙泠正是其中之一。畢業後,大家紛紛去向各方,聯系漸少,隻剩下謝昀和趙泠還在玉城打拼,兩人才走得比較近。
謝昀常常提起她,也帶梁亦芝見過他的朋友,她和趙泠打過幾次照面。
趙泠性格飒爽、大大咧咧的,會說話,也愛交朋友,因此梁亦芝對她印象還算不錯。
謝昀說:“當然了。趙泠說她很喜歡你,還誇你拉大提琴的時候就像天仙一樣,天天喊你女神呢。”
“你不用想太多,去的話,禮物我會幫你準備好,随便玩玩。”
梁亦芝雖然認識趙泠,不過也隻是僅此而已,她倆見面說過的話加起來不超過五句,對面這番的吹捧着實讓她誠惶誠恐。
梁亦芝說:“算了,你們圈子的人我都不太熟,還是不去了。你就說我有演出,等快結束的時候,我去接你,打個招呼就走。”
謝昀沒多說什麼,知道她不喜歡太吵鬧的場合,于是答應下來。
和謝昀道别後,梁亦芝上了樓。
她一個人獨居,房子是父母給她買的大平層,空間大、視野好、精裝修。梁亦芝洗漱過後,給自己熱了杯牛奶,确認謝昀安全到家後,就睡下了。
第二天一直睡到自然醒。
吃過早飯,梁亦芝想起昨晚,她摸出手機給人發消息。
【你忙嗎?】
剛發出去,她又覺得不妥,這句話的意義和“在嗎”沒什麼區别,她知道顧寅言讨厭這樣沒有效率的溝通,于是趕緊又補上後面一句。
【不忙我去找你吃個午飯呗。昨天你走的太快了。】
顧寅言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我一點有會。】
梁亦芝爽快回:【沒問題。11點肯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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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亦芝被秘書引進顧寅言辦公室的時候,已經是十二點了。
她進門時,顧寅言正站在落地窗前接電話。
他今天穿的依舊是一身正裝,高級西裝的立體剪裁把他的肩線拉得又寬又正。
顧寅言一手插在兜裡,窗外的光線刺透進來,深灰色的背影漫在一片光芒之間。
看見來人并不意外,顧寅言半側過頭,給了她一個眼神示意。
梁亦芝知道他在談工作,擺擺手:你忙你忙。
她自顧自在沙發上安靜地坐下。
顧寅言的辦公室很大,空間很私密,不會有其他人闖進來。在這安逸的氛圍下,梁亦芝不自覺也放松了姿勢,半靠在沙發上。
這裡位于大廈的32層,從窗戶望出去,幢幢高樓鱗次栉比。陽光下,建築外觀反射着冷銀色的強光,格外地不近人情。
梁亦芝看了會覺得眩目,把視線重新移回到窗前的男人身上。
顧寅言微低着頭,表情不耐,可語調仍舊平穩緩和。
梁亦芝知道他這個表現,其實是已經對通話中讨論的内容感到厭煩了。不出一分鐘,這個電話馬上就會結束。
她望着他的背影,在心中盤算着時間,百無聊賴地做着預判。
果然,在梁亦芝數到第四十五秒的時候,顧寅言收了手機,挂斷電話。
他回過頭時,正好對上梁亦芝的眼睛。
沙發那塊的光線不如窗邊強烈,日光輕柔,像一層淺金色的紗幔,鋪在她的身體之上。
她一直凝望着他的方向,目光直白,還帶着某種神秘的微笑。
顧寅言看她一眼,把手機丢到桌上,反問道:
“你這麼看着我,謝昀不會吃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