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的勸阻中,孟與青上前。
“你們在做什麼?”
聲音讓這些灰黑色塊的乞丐停了下來。
他們轉過頭。
這些乞丐,眼神空洞,像是木偶一樣,一齊看向她。
站在孟與青身後的百姓都向後退了幾步,而孟與青則不然,幾步又靠得更近。
“怎麼不說話?”她問到
乞丐們看向彼此,像是達成了什麼協議。
最後,其中一乞丐穿過人群,在與孟與青一臂距離處站定。
他下巴上帶着一道醒目的疤痕,丹鳳眼中陰雲密布。
明明是晴天,他卻好像始終站在黑雲壓低的天氣。
“……”
那人同樣在打量着孟與青。
“離我們遠些。”他開口止住了孟與青還未吐出的話語。
随後,轉身離去。
後幾日。
一座荒廟中。
乞丐們啃着硬如石塊的饅頭,透過殘破不堪的窗紙,看向外邊的豔陽。
和往常一樣沉默。
這群乞丐始終維持着這樣陰雨天。
直到——
“你們在這裡呀!”一道衆乞丐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傳到耳朵中。
伴着急促、歡快的腳步聲,一個女孩闖入視線中。
坐在最邊上的男子歎了口氣。
他露出在女孩印象中第一次的鮮活些的表情。
“你到底想做什麼?”他問到
其他乞丐啃饅頭的動作停了下來,順着聲音怔愣地看去。
孟與青連着跟蹤了他們幾天,終于撬開了他們頭的嘴,此時激動的睜大眼睛。
“你們都是習武之人吧?為何混得這般凄慘?”孟與青問到
丹鳳眼盯着她遲遲未說話,孟與青站在他對面,眼神沒有任何躲閃,勢必得到想要的答案。
“那我們該如何。”他并不打算回答,提出問題,并抛給孟與青。
“……”這問題同樣難住了孟與青。
她也是練武之人,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丹鳳眼抛了抛手中的饅頭,眼中帶着戲谑。
“小姐,這世道可不像您想的那樣。”他指向窗外,光順着縫隙,淌了進來,“外邊下雨了。”孟與青看了過去,有些不解:“外面是晴天。”
“受害者反而變成加害者。”他前言不搭後語地說到。
孟與青知道他所指是那家承德酒樓之事。
“你看到的這座廟,方丈是個心善之人,但你知道他的下場是什麼嗎?”
其他乞丐呆滞地看着破碎的神像。
風穿過大門,帶着初春的輕柔。
“什麼下場?”孟與青問了下去。
“房倒屋塌,無一幸免。”
孟與青看着他眼中的凝重,思考片刻:“但你所說的和我之前問你的無任何關系。”她有些不解。
面前的乞丐表情明顯被哽住。
“所以你們因為世道所以選擇做了乞丐?”
她問到,語氣中帶着濃烈的好奇。
面前人沒有回答,孟與青便當他默認了。
她說出了另他意想不到的話語:“我可以加入麼?”
孟與青不打算得到一個同意的答複,單方面地加入了他們。
于是灰黑色塊中添上了一塊躍動的彩色。
頭目并不打算做些什麼,他整日都沉溺在悲傷中。
孟與青三天兩頭的給乞丐們帶各種新奇的吃食。
而其他乞丐的心弦卻顫動起來。
感受到突如其來的善意,他們的麻木被無措取代。
“你又為什麼在這裡呢?”孟與青在其中一個乞丐身邊坐了下來。
他接過了她手中的冒着熱氣的蔥油餅,大口吞咽,最後眼淚順着臉頰流下。
“與青姑娘,我曾經……”他哽咽着,“曾經是個保镖護院的……”
他臉上浮現出些懷念的神情。
“直到魔物出現,我護了那麼多年的一家老小……”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那為何不去為他們報仇呢?”孟與青說
乞丐痛苦地搖了搖頭:“他們仙家對禍亂人間的魔物尚且置之不理,我一個肉體凡胎的凡人又能做得了什麼呢?”
“可是什麼都不做,你不會很不甘心麼?”她又問到
乞丐低下頭。
是啊……當然會不甘心。
他第一次覺得從窗紙中溢出來的光線是暖的。
他苟活至此,隻是用憂傷和苦楚不斷洗禮着那顆仿佛已經停止跳動的心髒,卻從未想過報仇。
他們一直忍耐着,忍耐着大風的侵蝕,瓢潑大雨砸在面門,最後遍體鱗傷,縮成一團。
這個不斷發問的女孩,悄悄喚醒了他們的魂魄。
丹鳳眼頭目注意到了這群人的變化。
終于,女孩站在他的旁邊。
他啞然失笑:“這次輪到我了麼?”
孟與青歪了歪頭:“你在說什麼?”
“我沒有分享痛苦的嗜好。”他說
他擡起頭,看着淡粉色的桃花,在空中舒展。
迎着光線,頭目的眼眸閃爍着碎光。
空氣中的悲痛幾乎化為實質,凝集成碎片,随後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