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點竹影在窗紙上搖晃,紅木桌上的小香爐的縷縷細煙緩緩上升,最後散為雲煙。
屋外陽光帶着初春的柔和,周圍的小溪化開,銀帶一般,涓涓流淌着,屋内青色衣裳的仙尊眉梢眼角卻是化不開的憂思。
蘇沐靈盯着眼前的傳音符,眉頭又皺了起來。
“你啊。桌子另一邊的人歎了口氣,“怎麼了,坐在這一天了,什麼話也不說。”
“跟我得說說怎麼回事吧?”
見摯友伸出手在他眼前直晃,蘇沐靈擡眸。
“還是因為你那小徒弟?”卞珉露說到
蘇仙尊點了點頭:“正是。”
他看着窗紙:“讓他下山,是個好的決定麼。”
“他早晚要自己面對,你又不能什麼事情都替他扛着。”卞珉露倒了杯茶,放在蘇沐靈眼前。
“可他的名聲······”
“哎,住嘴住嘴。”卞珉露立刻止住了摯友的話頭,“你還要那這件事說一輩子麼?”
“他當年就算修為夠,旁支的弟子也不能拜到門派中,你又沒有什麼别的辦法。”
蘇沐靈搖搖頭:“可說到底,還是我的罪過。”
“哎呦我的蘇仙尊啊,你真應該改改了,天天讓自己活在自責裡,早晚身體得廢。”卞珉露起身彎下腰,踉跄着向前走,“你以後就得這樣。”
蘇沐靈笑了起來:“好,不提了。”
見蘇沐靈終于露出些笑意,卞珉露才放下心來。
“前些時日,我問他在做些什麼。”蘇沐靈抿了口茶,“他說他在幫假和尚找廟裡丢的金王八。”
“啊?”卞珉露一時愣住了,手中的茶杯一時沒拿住,馬上就要連着茶水栽倒在桌面上。
蘇沐靈将茶杯用靈力托住,穩穩地停在摯友面前。
“不必吃驚,這孩子不會做沒有用處的事情。”蘇沐靈笑了笑,“我隻是有些擔心他。”
卞珉露“啧”了一聲:“燕楚月跟着他,你還擔心什麼?”
“是,不該擔心。”蘇沐靈點點頭
“他身邊不止楚月一人,似乎還有個花妖。”蘇沐靈語氣也有些不确定
“花妖?”卞珉露瞪大眼睛,“千萬别讓藍衣服那老頭知道。”
話音未落,一人突然間推門而入。
一時間空氣仿佛都凝固起來。
“何老頭,你怎麼來了?”卞珉露最終還是主動開了口。
有什麼比說人小話被當面逮住更尴尬的事情麼?卞珉露有些崩潰的自問到。
可何夏卻并未像往常一樣發火。
“門内出事了。”
*
俞雲辰昏沉沉地跟着眼前幾人,每向前踏出一步,身上的力氣就卸下去幾分。
天怎麼黑下來了?他想。
宛若幕布潇灑垂下,天色漸濃。
晃晃悠悠 ,眼前的場景如同被雨滴暈濕的車窗。
雨滴滑下來,留下的痕迹不多時便消失。
下雨了。
俞雲辰停下腳步,怔愣地擡起頭。
毛毛細雨不一會便下冒了煙。
“小公子。”一人将油紙傘傾斜,将俞雲辰罩在其中。
“别生氣了。”他半個身子都露在傘外,不多時,便被細雨打濕。
俞雲辰這才回過神來,接過油紙傘,将對方也囊括在傘中。
他輕聲歎了口氣:“罷了。”
對方便笑了起來,露出尖尖的牙。
這長得像狐狸的人叫畫一卿,他自稱是護送亡靈的仙官。
雖然相處了不久,但能感覺到,這人的性格出奇的糟糕。
“還有多久?”他擡起頭,看着前方迷霧籠罩的路。
“半個時辰。”畫一卿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
“好。”
“傳言啊,這世上除了人間——還有天界與地府。”
“好人死後便能入天界,享受無盡的榮華和富貴,而壞人,便會下了地獄,按照你生前做過的壞事,一一處罰。”
“那閻王會坐在上首,面容猙獰可怖,手中拿着漆黑的令簽。”說書先生将提前在袖口準備好的令簽順了出來,“就這樣,令簽落地。”
圍在周圍的孩子屏息凝神,緊盯着說書先生的動作。
“或是上刀山,下火海,或是扔到油鍋裡······”說書先生頓了頓,剛要張口。
“先生!”一個稚嫩的聲音打斷了說書先生剛要吐出的話語。
“怎麼?”
“人扔到油鍋裡炸,會像油餅一樣好吃麼?”
這孩子的一句話,便轉移了剩下孩子的注意力。
“雲辰,你手上的餅是在誰家買的呀?是張姐姐家的麼?”
“是呀,好香啊!”
“可以給我嘗嘗麼?”
說書先生氣的直跺腳,好不容易聚起來的氣氛,就被這讨厭的小孩打斷。
沒爹沒娘的東西,他暗暗罵到。
“是姐姐做的,你們可以來我家做客。”俞雲辰笑着說到。
“好呀!”
說書先生剛要拽住搗亂小孩的脖領,準備大罵一番。
“老李!”一個帶着怒意的聲音。
“你又在給這群孩子講什麼!”
老灰溜溜地逃走了。
俞雲辰向來是不信這些的。
直到——
“我是護送你的仙官,叫畫一卿。”
“你生前幹了不少的壞事,會下地獄呢。”
俞雲辰不明白自己生前幹了什麼壞事。
所以他問到:“我做過什麼壞事。”
畫一卿打開了一個冊子:“你總共殺過三個人,鹽商兩人,官差一人。”
“可我是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