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英的希望被重重摔在地上,所有的尊嚴榮耀全都煙消雲散,眼眶的眼淚不争氣的掉下來。
模糊的記憶飄散的越來越遠。
那日京城宴會。
歌舞升平之下,穆英還是個剛從編外回來的小姑娘。
太後娘娘将她叫到一邊侍奉,大殿之上碧光流連,叫她覺得比草原上要好。
迎面走過來一個冷面的少年。
周圍人都是笑容滿面,祝賀慶祝聲充斥宮殿,隻有阿爹阿娘眼色凝重。
那一夜之後,穆英成了當朝三皇子的未婚妻,那時她還不明白爹娘眼裡的複雜。
不怒自威的帝王,眼神掃過穆英的堅毅眉眼,心裡情緒莫名升起一絲躁動。
身旁的貴妃眉頭微皺,可着帝王冷傲的背影,到嘴邊的話還是沒有開口。
“把她帶進去。”
常悅宮本來唐澄母親的寝殿,他還是王爺時,就住在此處,如今帶着心愛女人也住在此處,從來沒有她的位置。
内室之中,泛着檀香味道,熟悉的冷香。
唐澄看着穆英眼角的眼淚,俯身托起她的下巴。
“你哥哥起兵馬,謀反朕,如今你有什麼臉在此求情?”
穆英心沉冰湖,眼淚順着眼眶流下,眼底是厭惡仇恨。
“陛下,穆家已經無力反抗,你若放過哥哥——”
“夠了!穆英英!”唐澄眼底閃過厭煩,一把甩開穆英的臉:“專心養胎,把孩子生下來。”
穆英薄唇緊抿,最後的話終究被咽了回去。
眼睛赤紅,指甲扣進肉裡:“怪不得,怪不得你母親最後一面都不肯見你,因為你一直是這樣的人,為了權利,害死自己的親弟弟!”
此刻已經不想要什麼體面,言語如刀鋒,刀刀見血。
彼此在一起相互折磨這麼多年,最清楚刀插在哪裡最痛。
唐澄嘴角上揚,心底煩躁越來越嚴重,眼底是藏不住的冷漠。
伸手勾住她的腰,不管不顧一把将她扔到床榻。
屋裡昏暗沉悶,南邊的那扇窗戶緊閉。
屋裡除了唐澄身上的檀香味,還彌漫着一股格外特殊的蘭花胭脂味。
床榻被褥上鋪散開淩亂,是曾經歡愉過的證明,穆英覺得惡心。
“你滾蛋!放手!!”
唐澄聽話的小白兔失去控制,心裡說不上來的不痛快,手裡動作不停,三下兩下,扒掉穆姝身上帶血的紅袍,以為像往常一樣,覺得可以鎮住她的性子。
沉悶的聲音含在穆英耳邊:“你的那些諾言,都做數了?”
穆英眼底嘲諷,舌尖被咬破,嘴裡彌漫鐵鏽血腥的味道。
“你心裡還有什麼狗屁諾言?你我之間既無夫妻之實,你還在自欺欺人嗎?”
唐澄眸色一怔,原本冷漠的眸子,淡漠被暴怒取代。
穆英看着他臉色轉變,嘴角笑意暈染,淚水染濕鴉青長睫。
她看出唐澄不想殺她,因為她肚子裡有他的孩子。
罷了,如今說什麼都做不得數了。
身上每一處肌膚都帶着疼痛,延伸到腹部,像一塊巨石,壓着她喘不上起來。
修長的手指劃過他的臉。
“沒有人會真心愛你,因為你注定會孤獨一生。”
她了解唐澄,知道說什麼能一句話擊中他的痛處,把他激怒。
今天冒着風雪而來,她就沒想着活着回去。
“你不是來求情的,這麼硬氣?”
“我求你,你就會放過我嗎?”
當初不會,現在也不會。
唐澄臉色黑沉,似乎看出她的意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若死了,朕即刻起兵,叫你哥哥死無全屍!”
穆英此刻已經傷痕累累,上挑的秀眸裡透着譏諷,費力開口:“你以為你是誰?”
哥哥在關外手持重兵,隻有她死了,死在唐澄手上。
哥哥就能無所顧慮,出兵讨伐,心裡再無牽挂軟肋。
心底翻湧,一口鮮血從嘴裡吐出。
鮮血帶着褐色,藥勁上頭,穆英的麻木的身體開始越來越笨重。
唐澄瞳孔緊縮,溫熱的血流到手上,燙的他心驚肉跳。
早在開始時候,她從一開始就沒想活着回去,她就是要死在他手裡,這樣哥哥就在沒有後顧之憂。
面容冷漠的男人劍眉緊皺,有力的手臂一把将她攬進懷裡。
漆深的瞳孔陰冷如冰。
登基之後,圈養後宮,都是各處的名門閨秀,皆是柔情蜜意。
可在穆英面前,卻毫不留情,從沒留過什麼溫情臉面。
年少夫妻,成了陌路故人。
唐澄心裡一陣刺痛,修長的手指緊緊攥住她的胳膊。
穆英眼神開始渙散,看着唐澄眼神裡帶着可憐,聲音也氣若遊絲:“我真想拉着你一起死……哼……怎麼…能叫你死的這麼容易……”
出身将門,她從來不是一個軟弱的人,隻是這麼多年,翅膀上的羽翼被拔掉,自由的骨骼被摧折,隻剩下一具空殼。
穆英此生最後悔的就是,為了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唯唯諾諾一輩子。
耳邊響起馬頭琴的聲音,阿爹正騎着駿馬來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