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儀舟被餓死鬼吓得不清,以為他要審問自己了,可最後隻有侍衛長賀嶺說話。
“此藥果真對太子傷勢有益,先前誤會了三小姐,在下與小姐賠禮。”賀嶺拱手行了一禮,接着道,“未免殿下再出意外,還請三小姐暫居于此。為太子殿下醫治,想必謝府不會介意。”
謝儀舟聽後,越發覺得他是得了餓死鬼的授意在糊弄自己。
這麼猜測是有依據的。
首先,謝儀舟換藥和包紮的手法十分粗糙,餓死鬼曾經感慨過“這樣都能活下來,我命真大”。這樣都能起效,沒道理是用藥法子不對。
那麼,緻使傷藥無效的緣由隻能是藥被人暗中動過手腳。
早在初知餓死鬼傷勢時,謝儀舟就與林喬商讨過,這個可能性不大。
當今聖上号明德,是先帝與第一任皇後的長子,理所應當地被立為儲君。可後來寵妃得勢,皇帝偏頗,有心換個儲君,看這個兒子就不順眼起來。
上行下效,因此,朝臣對他并沒有多少敬畏。
先帝駕崩時,明德帝已過不惑之年,剛繼位,一個王爺就起兵造反了,民間有謠言,說他非天命之子,江山必因他而亡。
明德帝這些年殚精竭慮、勵精圖治,為的不過就是洗刷當年謠言帶來的屈辱。
為了江山社稷,他挑選出最優秀的兒子立為太子,親自培養。
江景之少年時銳氣外露,手段淩厲得厲害,将那些桀骜、威猛的将士全部收入麾下,組成一支以骁勇善戰聞名的玄甲衛。
這幾年陳王叛變、南越蠻人入侵等幾次戰事,都是他親自率領玄甲衛平定的,可謂是戰無不勝。
手上沾了血腥與戾氣後,江景之不知怎麼回事,銳氣收斂,瞧着更加俊雅親和了,談笑風生間,看得文武百官畏懼膽怯,在他面前不敢有任何懈怠。
能繼承大統的皇子一個就足夠了,有江景之珠玉在側,其餘皇子全都縮起腦袋規矩做事,不敢起不該有的心思。
明德帝已經老了,若是江景之再出事,皇室子孫就該兄弟阋牆了,到時候朝廷四分五裂,難說會不會是江山滅亡的起點。
江景之的重要可見一斑。
他已經出過一次意外了,沒那麼容易再次被人得手,至少在他的府邸裡,絕不可能有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動手。
謝儀舟懷疑什麼傷藥有毒、昏迷不醒都是他編來騙自己,想要自己露出破綻的。
餓死鬼滿腹壞水,最會捉弄人了。
謝儀舟三人被安排在江景之隔壁的院落裡,一住就是四日,期間所見隻有府中侍衛、婢女,而謝儀舟除了每晚都要去給江景之換藥之外,再沒别的事情。
人一閑下來,就容易多想,這日謝儀舟沒忍住,将心中猜想說給了林喬。
“你是說,那事極有可能是餓死鬼在算計咱們?”
林喬是信了賀嶺的說辭的,以為如今傷藥有效,不僅餓死鬼傷勢能夠痊愈,謝儀舟還順利成為了太子的救命恩人,為此他還高興了幾天,沒想到峰回路轉,噩耗突臨。
幾日來,他接連兩次差點丢了性命,充分感受到了皇城的危險,再聽謝儀舟這樣說,聯想到這幾日被困于此不能與外界交流的狀态,縱然他心中偏信餓死鬼,也不由得生出幾分憂心。
他們不會真的被餓死鬼當做叛賊了吧?
“還沒打照面,他就對咱們出手了。他不記得咱們,不會手下留情的……”
謝儀舟比他更慌亂,更令人焦躁的是,她不知道餓死鬼都看出什麼了。
那天太急太亂,她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這些天裡,一會兒覺得自己沒露什麼破綻,一會兒又覺得處處都是漏洞。
“不要自亂陣腳。”她藏匿着心中的不安,既是安慰林喬,也在自我寬慰,“就算他起了疑心,在他傷勢未愈之前,也不會輕易對我們下手。”
林喬歎氣,哀愁了會兒,憂心忡忡問:“這幾日你去給餓死鬼換藥,可有看出他是什麼态度?”
謝儀舟要是能看的出來,就不會一個人驚怕那麼多天了。
那人眼銳心明,發現什麼端倪都藏在心裡,就像他發現“王春花”這名字是假的一樣,冷不防地說出來,讓謝儀舟來不及反應,驚悸之下誤傷了他。
“那他對你有沒有潛意識的不同?”
謝儀舟道:“沒有。”
江景之的傷勢很嚴重,除了第一次上藥時強硬地攥住謝儀舟的手腕,與她說過兩個字,之後每次都隻在換藥前後睜眼示意,再沒與她說過話。
粗暴、淡漠、強勢……一點也不像餓死鬼。
謝儀舟有些失落。
但也可能是他傷勢太重了。
謝儀舟懷疑,若是她再晚來幾日,江景之可能真的就沒救了。
林喬一聽“沒有”倆字,也很失落,不知所謂地呢喃了會兒,一拊掌,道:“有了!”
“我以前看過一本醫書,上面說人的肢體也是有記憶的。你照顧了他那麼久,他對你一定十分熟悉,你趁着換藥的時候與他多多接觸,說不準哪個動作會讓他覺得熟悉,從而恢複記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