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隐蔽角落,瑟爾向後看了一眼。
哈珀站在欄杆邊上,低垂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怎麼了?”
柴譽語氣淡淡,在空曠的場地裡,顯得輕佻又清晰,話尾上挑。
但看他的表情,卻與平時無異,一副死人樣兒,沒有多餘的感情。
瑟爾向後退了一步。
方才柴譽靠得太近,幾乎将他的腰攔在了橋上,讓他不得不挺起胸膛,微微揚起下巴,看向柴譽。
柴譽覺出兩人姿勢的不對勁兒,于是向後走走,與瑟爾保持着距離,“有其他事嗎?”
瑟爾維持着向後仰着的姿勢,仿佛不在意似的提了一句:“你們以前認識嗎?什麼關系?”
柴譽挑眉,“你就想問這個?”
瑟爾目光落在别處,“……嗯。”
“大學舍友,普通朋友。”柴譽說,語氣淡得像白開水,“我的葬禮,他出席了。”
瑟爾追問道:“他喜歡你?”
柴譽皺眉,“不要把所有關系都歸類到戀愛上。”
瑟爾微微鼓起臉頰,抿直嘴唇,眯起雙眼,用審視的标準,打量着柴譽的微表情與小動作。
看久了,瑟爾輕聲說道:“不信。”
“愛信不信。”柴譽說,“如果你實在不放心,可以自己栓個狗鍊,跟在我的身邊,時時刻刻監督我的人際關系與日常。”
瑟爾摳着橋上的碎木屑,說:“也不是不可以。”
柴譽擡眼,“我不可以。”
他走上前,拉近距離,兩人就此對視。
看清銀白色瞳孔中的不滿與怨念,柴譽忽而笑了,擡手拍拍他的肩膀,“我和他沒有關系,放心吧。”
瑟爾看着他的眉眼,問:“如果他向你告白呢?你會接受嗎?”
柴譽反問道:“你很希望我接受嗎?”
瑟爾直直地盯着他,沒有說話。
柴譽的笑意越來越深了,“你不說話,那我當你默許了?”
瑟爾連忙開口道:“不行。”
柴譽慢慢收起笑意,隻在唇邊挂着輕微的笑,輕聲說道:“我和他之間沒有任何關系,隻是普通朋友。大學畢業以後,我們失聯了,沒再聊天見面。”
“你沒有必要為不存在的東西打辯論賽。”柴譽說,“況且,你敢确定嗎?你敢确定你所說的話嗎?”
瑟爾看着他的清瘦的腕骨,說:“敢。”
“那就錯了。”柴譽擡起手腕,胡亂揉着瑟爾的長毛,“好了,别想那些了,先回去吧。”
兩人身高相當,想要摸頭,居然還有些困難。
瑟爾順好被他搞亂的頭發,乖乖地回了聲:“哦。”
走回大廳,哈珀正在練習火球術,看起來活力充沛,很有活人氣息。
哈珀看向他們,招了招手,“走吧?”
傳送陣早就出現了,他們一直磨蹭磨蹭,都沒進去,考官們應該都等急了。
哈珀看着并肩前行的兩人,心中複雜。
大學生活,對于他們來說,算是比較放松的時光吧。
寒暑假,柴譽都不回家,他在學校本地找了工作,包吃住,偶爾當當家教。
宿舍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走了,最後隻剩下了柴譽。
四年。
他們應該算是朋友吧?
哈珀跟在柴譽的身後,站在傳送陣裡。
畢業以後,他們就失去聯系了。
沒想到,再聽見有關于柴譽的事情,居然是他的死訊。
方才在大廳欄杆前,他與瑟爾唇槍舌戰,來回辯駁,誰也說不過誰。
哈珀确實喜歡柴譽,但那又怎樣?
他沒有足夠的位置與身份,也沒有充足的理由,待在柴譽的身邊。
傳送陣散出陣陣幽光。
哈珀回想起大學時的所有事情。
他喜歡柴譽的沉默,喜歡柴譽的偶爾的輕躁狂,喜歡柴譽的學習能力,喜歡柴譽的眼睛,喜歡柴譽的所有癖好。
他知道柴譽喜歡攢錢,喜歡在九點鐘吃藥,喜歡在周末做兩份兼職。
論了解程度,他絕對在瑟爾之上。
隻是現在,他們沒有任何超越友誼的關系。
哈珀在心中不停地碎碎念,直到傳送陣将他們送回地面。
“柴譽!!”
幾聲呼喚,打斷了哈珀的思緒。
他看向聲源處,那裡站着幾個人,一個高的,兩個矮的,還有一隻蹦蹦跳跳的史萊姆。
幾人張開懷抱,十分大方地抱向了柴譽,不斷誇贊道:“你可是第一個出考場的魔法師!”
小老頭滿意點頭,“B級比賽有很多小機關,你們沒有受傷,真是太好了。”
瑪爾巴斯嬉皮笑臉,“我就說吧,憑他們的實力,B級比賽那不手拿把掐啊?”
“是嗎?”拉斐爾幽幽說道,“剛才某人還說不一定呢。”
瑪爾巴斯問:“你很缺這一句話嗎?”
她倆日常吵架,小老頭則是嘻嘻笑着,和柴譽聊着地下城裡的設置與寶箱怪。
氣氛熱鬧,而且有種喧鬧的溫馨。
哈珀怔怔地看着他們,默默收起魔杖,眼神暗了又暗,才走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