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她在渾渾噩噩中,感覺到一股暖意,從幹涸的嘴巴,沿着食道,緩緩流進五髒六腑,仿佛泡在溫泉裡,舒服得靈魂都震顫起來。
江理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感覺到渾身充滿力量,眼前的世界變得清晰,仿佛從480p的分辨率驟然提升到1080p。她看向床的另一側。
江華弓着身體,秀美的臉龐慘白,一手擋在毫無血色的嘴唇邊,另一隻手按着胸口,痛苦地咳嗽着。
江理産生了不好的聯想,艱難地用尚未發育完全的語言系統,擠出幾個詞:“姑姑,我吃了……什麼?”
江華吃力地搖搖頭,又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中,點點鮮血從她指縫中滴落。
門被用力推開,紅發男孩風一樣刮進來,一把将她掀飛,撲到母親身上,大聲叫着:“媽媽!”
江理摔到地上,又咕噜噜滾了幾圈,撞上椅子腿才停下來。天旋地轉中,她聽到江華擔憂的驚呼:“神、神威!妹妹!”夾雜着男孩憤怒的吼叫:“别管她了,她死不了!”
一陣大呼小叫之後,安靜下來的房間裡,神威守着江華,喂她喝了熱水,在她止住咳嗽後,扶她躺下,蓋上被子,最後才在江華擔憂與命令的眼神中,不情不願挪到小嬰兒身邊,一把揪住她的領子,将她拎了起來。
江理的脖子被勒得很痛。男孩粗暴地把她扔去床腳,她頭撞上了牆,眼前黑了好久。等她回過神來,江華已經沉沉睡去,男孩也不見蹤影。
從這天起,江華纏綿病榻,愈發虛弱。
神威再也沒有搭理過江理。穿衣、喂飯、洗澡的待遇統統消失,江理不得不自己動手,幸好她的體質改善了很多,擁有了基本的行動力,而且神威照樣會做飯做家務,雖然無視,好歹沒虐待過她。
江理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她能感覺到身體一天比一天沉重,顯然江華給她吃了什麼稀有的藥材,而藥效是有限的。
她問江華那是什麼,可病美人隻是微笑着搖搖頭,不曾回答。
她試着去問神威,可男孩置若罔聞,隻把她當成空氣。
江理分析,江華和自己多半是同一種病,有藥治但是藥很珍貴,搞到那種藥她就能好起來,自己也能活下去了。
于是這天,江理确認江華睡着後,拖着小方凳來到門邊,艱難爬上凳子,拉緊門把手。
不出意料沒拉開。她觀察過,每次神威出門時,會從外面把門鎖上,一進家門又立刻反鎖,導緻她兩年以來從未出過門,不知道這到底是哪個省市,如今又是哪個朝代。
畢竟這麼久以來,她都沒在家裡找到過一本書,甚至連報紙都沒有,就連商标這樣的隻字片語都沒有,實在不像是現代社會。
但是沒關系,沒有什麼能阻擋我。
江理把兩隻胳膊穿過門上的镂空,摸到門外的大鐵鎖,用力拉扯——昨夜被她悄悄動過手腳的鎖,果然沒鎖上,很快就發出“咔哒”的脆響。
門開了。
冷冽的風撲面而來,空氣裡有股刺鼻的味道,像是潮濕的牛糞、又像是燒焦的煤渣,粗粝的沙石打得臉生痛,她卻隻是睜大了眼睛,揉了揉,又揉了揉。
眼前是一道石拱門,拱門的兩側連接着白磚青瓦的院牆,而在那院牆背後,層層疊疊的高樓大廈與古香古色的歇山重檐交錯,聳立在蜿蜒的山坡上,像一個倒扣的盆子,向四面八方生長蔓延,五顔六色的霓虹燈牌在清晨的薄暮中閃爍着朦胧的光芒,仿佛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
在更遠處,數不清的飛行器在空中盤旋,轟隆的巨響幾公裡外依舊清晰可聞,高聳入雲的機械巨臂直插天際,在冰冷的灰色天空下反射着金屬刺眼的光澤。
穿越大神,這是把我幹到哪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