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上商店街,江理氣定神閑,在雜草叢生的石闆路上慢慢踱步。身後有能打的暴躁老哥護駕,即使惡意的視線萦繞身周,也不必再擔心被拖到哪個暗巷做成人肉叉燒。
“陳*醫官”江理讀出破舊招牌上僅剩的幾個字,不确定地問:“是天人任命的醫療官嗎?”
神威手上拎着一大堆重物,落在她身後好幾步,不耐煩地嗤笑:“醫、館,笨蛋!還說我文盲?你這個睜眼瞎!”
江理……江理覺得錯的是字而不是自己,心安理得把嘲諷當耳旁風,繼續問道:“這家醫館水平怎樣?”
“他家隻提供符水,根本治不好病,媽媽說這隻是精神寄托。”
“你媽媽說得對。”江理咂舌,恍惚有種穿越到一百多年前的感覺。
上回驚鴻一瞥,印象裡兩側的店招牌都是中文,走近看才發現,一路上的牌匾無不殘破缺失,漢字被拆開成詞不達意的單字甚至偏旁,鑲嵌在腐朽的木牌上,随着風吹雨打逐漸褪色,古老的文明正在走向消亡。
路上有小機器人上蹿下跳地和大猩猩幹架,引來一圈人圍觀,江理卻提不起心情去注意,等到再回過神來,才發現已到石闆路的盡頭,前面是懸崖,往下看是一片巨大的垃圾場。
江理扭頭看向街尾這家店,門臉雖然狹小,卻難得有對聯,雖然字迹已經模糊不清,但頂上橫聯依稀可以辨認出“夜*書*”的字樣。一名穿着長袍的佝偻老人,兩隻手攏在袖筒裡,蜷在中式藤椅上,靠在門邊的陰影裡打盹,瓜皮帽下壓着灰白的長辮,辮梢一直拖到灰塵泥濘的地面上。
會是書店嗎?江理正想過去看看,突然草編的門簾往外掀起,幾個藍藍綠綠的身影從裡面挨個擠出來,正是上次那群不學無術的小混混。他們鬼鬼祟祟抱着肚子,正蹑手蹑腳地繞過打瞌睡的老頭。
江理眼前一亮,用力拽了把神威,就大步迎上前:“喂你們!付錢了嗎!”
綠皮膚的莫西幹頭吓得一抖,一件花花綠綠的東西從他塞得鼓鼓囊囊的背心裡滑落下來,他顧不得去撿,拔腿就想跑。
“神威,攔住他們!”
“用不着你多嘴!”
話音未落,身後的男孩倏地躍起,淩空一個飛踢,伴随着“嘭”地巨響和連連慘叫聲,他動作淩厲地一拳打飛一個,旋身一腳又踹飛一個。
眨眼功夫,小混混們東倒西歪地匍匐在地上。
江理走過去,撿起落在地上的東西翻了翻,果然是書,而且是封面上印着各種搔首弄姿的爆乳女郎的刊物,不用看也知道是那種放在晉江會被和諧的成人内容。
江理餘光瞥見老頭還在裝睡,也不去打擾他,半蹲下來用卷起的書脊拍了拍莫西幹頭青腫的臉:“唷,又見面了。見到我,你高不高興呀?”
莫西幹頭瞪着三白眼:“高興個屁!怎麼又是你,來壞我們的事!”
比眼睛大,江理絕不認輸:“你偷東西,被我正義地制止了,你居然還這麼理直氣壯,臉皮可夠厚的。有前途,我看好你,你叫什麼名字?”
她用天真無邪的語氣說着陰陽怪氣的話,噎得莫西幹頭難受至極,偏偏豬隊友還在旁邊看笑話:“哈哈哈哈她說她看好你,小夫,你快點報你的名字啊,難得有人誇你耶。”
“哦,你叫小夫嗎?這名字真适合你。”這張三角臉,和某童年動漫裡的配角可太像了。江理眯眯地看向搭話的飛機頭壯漢:“那你叫什麼啊,我相信你的名字也很适合你。”
壯漢邊從地上爬起來,邊粗聲粗氣嚷嚷:“老子就是加斯博,下街的加斯博,小不點你沒聽過我的大名嗎?”
“哦,久仰久仰。還有你呢?蓋文?聽上去不錯。那麼你們的名字都是什麼?”
神威冷眼看着小不點和他們廢話的工夫,那幾個小混混已經爬起來,搖搖晃晃地朝她聚攏。
給她點教訓也好,神威心想。這些他一隻手就能打死的垃圾,能有什麼用處,她有他在還不夠嗎!
小混混們見他沒動彈,也不去招惹這位大爺,隻敢欺淩弱小的女孩。
江理孤身一人,前後左右都圍着壯漢,矮小的身體籠罩在他們的陰影裡。
領頭的小夫咧開一口黃牙:“早就想抓你了,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的。”
直面滿滿的惡意,江理卻渾然不懼,淡定問道:“我很好奇,你們為什麼敢針對我們?神威的爸爸可是星海坊主,宇宙最強者,你們打他的兒子,不怕他宰了你們嗎?”
小夫哈哈大笑,邊不懷好意地湊過來,口臭幾乎噴到她的臉上:“他才不會!人人都知道,星海坊主常年不回家。就算他回來,也隻揍他兒子,才不管我們這些小角色呢。”
江理在心裡把神晃鞭屍一百遍,“就算神威爸爸不在,他媽媽可是出身高貴,你們真是不怕死啊。”
立刻就有反駁的聲音此起彼伏:“怕啊,就是因為不想死才必須要趕走他們!”
“他媽媽是病原體!會把不治之症傳染給我們!”
一旁的神威聽到這裡,哪裡還記得他的冷落計劃,怒火中燒沖過來就是一記重拳。
江理欣賞着他揍人時漂亮的身手,一邊在心裡盤算,病原體、不治之症這麼複雜的詞彙,從底層混混口中說出來十分違和,果然有人帶節奏,她瞥了眼抱頭鼠竄逃到最後面去的小夫,在他頭上又記了一筆。
等神威把這群人又胖揍一頓後,江理才再度開口:“我們可是天人閣下,你們居然敢和天人的公子打架,不要命了嗎!”
加斯博立刻反駁:“你們家隻是落魄天人,總督不喜歡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