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巴掌打在臉上的痛感并沒有出現,曲明月緩緩睜開眼,是個身材高挑的女孩子抓住了曲明嘉揮下來的手,剛剛那聲尖叫就是曲明嘉發出的,她身邊站着的人曲明月認識,是穆貴妃身邊的孟姑姑。
再看她穿着一身公主常服,曲明月猜出了她的身份,便對她福了福身“明月見過長姐。”
曲明瑤微微點頭,對曲明嘉道:“怎麼?我也不配受明嘉妹妹的禮?”
穆貴妃比李貴妃早入宮,且穆貴妃活着時李貴妃不過是個婕妤,曲明瑤又年長與曲明嘉,無論怎麼算曲明嘉都該給曲明瑤行禮。
眼見自己要吃癟,曲明嘉自然不肯在曲明月面前低了面子,于是梗着脖子對曲明瑤吼道:“曲明瑤!我整治一個毀了我花的丫鬟的主子,關你什麼事?你今日才進宮就惹是生非,隻會令父皇不喜,再者說……”
“嘉兒!”
曲明嘉身後,一個雍容的宮裝貴婦在丫鬟的簇擁下走了過來,貴婦二十六七的年紀,在宮裡已經算年長的了,不過皮膚依舊保養得當,眼角還存着風韻,一襲桔紅色宮裝襯托得她膚白如玉,這身裝束雖顯得美豔卻有幾分輕浮,這便是曲明嘉的生母李貴妃了。
見了李貴妃,曲明嘉仿佛見到了主心骨,喊了一聲“母妃!”就急忙跑上前抓李貴妃的手。
“嘉兒,這是怎麼了?”李貴妃挽着女兒的手問。
曲明嘉立刻将事情誇張地描述了一遍,曲明瑤也聽了個大概。
是曲明嘉将她自己養的玉芙蓉擺在了岔路口,擋了去給太後請安的曲明月的路,曲明月的丫鬟妝紅就挪開了她的花架,沒注意将花挪到了太陽底下,正午日頭大,玉芙蓉被曬死了,曲明嘉大怒,一問才知是曲明月挪的花,這才出現了方才的一幕。
曲明月無力地辯解道:“這盆花我看到時已近枯萎,我以為是花房不要的才讓妝紅挪開的。真的不是有意要毀了那盆花。”
李貴妃擺出一副可惜的表情“可這盆玉芙蓉是本宮的父親特意從南邊花大價錢弄來的,讓嘉兒養着,要等太後壽辰時獻上,隻為博太後一個高興,如今沒養多久便死了,可惜了花不說,耽誤了太後壽宴事情大呀,本宮也不想為難你,你說可怎麼辦好呢?”
李貴妃随意地搓着指甲,好整以暇地看着曲明月。
曲明月知道今日她不放血難以善了,隻能咬牙道:“明月願意賠償三妹妹的花。”
李貴妃一拍手“好呀,這可是月兒你自己說的 ,本宮可沒逼你。”
“這盆花是外祖父從南方商戶那裡買來的,一路快馬加鞭,花錢和路費加起來,算你二百兩好了。”曲明嘉嚣張地道。
“二百兩?”
曲明月震驚地看着曲明嘉,原先她以為曲明嘉無非是想讓她放放血,不想,她開口就是要二百兩。她一個公主,月俸也隻有每月五十兩,其他公主都有自己外祖家的接濟,自然不必守着月俸過日子,可她不一樣,她的生母玉妃原是宮女出身,如何能供她如此大手大腳地花錢。
曲明嘉分明就是故意要她難堪,禦花園裡來來往往這麼多宮女太監,若傳出去,她一個公主連盆花都買不起,日後誰還能瞧得起她?可偏偏李貴妃在場,她壓根沒法發作,隻能好聲氣地道:“明嘉……妝紅挪動了你的花,我這個主子自是該賠,可這二百兩,我一時的确拿不出來,可否寬限一二?”
“妝紅挪動了玉芙蓉是不假,可明嘉如何肯定玉芙蓉就是死于妝紅之手?”
這話是曲明瑤問的,李貴妃這才發現曲明瑤的存在,有些好笑道:“她都認了是妝紅挪了花,不是妝紅,難不成是嘉兒?”
曲明瑤淡淡一笑,走上前去用帕子拾起玉芙蓉的花葉,舉到李貴妃眼前道:“這花葉雖曬幹,但卻不是一般花葉暴曬後的幹枯發黃,反而綠得發黑,顯然并不是死于暴曬。”
“你胡說!分明就是曬死的,一片葉子而已,又能說明什麼?”曲明嘉慌忙辯解道。
“是不足以說明什麼。”曲明瑤溫柔地笑着,隻是那笑容卻叫曲明嘉後背發涼,她緩緩走到碎裂的花盆旁,用手撚起一片碎瓷片,在花泥中撥弄了兩下,扯出一團東西。
“這玉芙蓉的花根尚且挂着泥水,若真是曬幹花根理應幹枯才是,又怎麼會如此濕潤?”曲明瑤将花根遞到孟姑姑手裡,孟姑姑會意,捧着花根送到曲明嘉和李貴妃面前。
花根上挂着的泥土尚且濕潤,哪裡有半絲幹死的征兆?
“這玉芙蓉生長于淮南一帶,自小怕幹怕澇,你養時隻知道一味澆水以确保玉芙蓉不會幹枯而死,卻忽視了玉芙蓉怕澇一事,這花是澇死的。”
曲明瑤遞了個眼神,曲明月趕忙将地上跪着的妝紅拉回身邊,看着主仆倆畏畏縮縮的模樣,曲明瑤暗自歎了口氣,柳州在淮南,玉芙蓉便是生于柳州一帶,自小在柳州她也見過鄰裡嬸子養這種花,曲明嘉不懂養花,隻知道澆水而不懂花也會怕澇的道理,自己澆死了玉芙蓉又怕李貴妃責怪,于是幹脆拉了曲明月來頂罪,芙蓉花在柳州算廉價,便是李相找人采買的是最好的玉芙蓉快馬加鞭送回盛京也不過五十兩銀子就能解決,而曲明嘉開口就要二百兩,今日若不是她曲明月真有可能自己認下這個虧。
李貴妃見事情鬧到如此地步雖氣惱女兒做事如此不妥當也不得不出來給曲明嘉打圓場,擺出一副慈愛的模樣對曲明月道:“罷了罷了,定是嘉兒宮裡那幾個花奴躲懶,把花澆死了,今日也算是委屈月兒了,本宮新給嘉兒打了首飾,改日你來本宮宮中挑上兩件喜歡的,算作嘉兒給你的賠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