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景帝顧及着前朝，是以啟程也十分倉促，曲明瑤也隻有半日的時間同柳州的鄉親們告别，在臨走之前，曲明瑤還特意去了阿菊嬸子那裡一趟。

這還是回來這麼久曲明瑤第一次能親自同阿菊嬸子說上話。

到了阿菊嬸子家門口，莺莺正一個人蹲在門口玩，見到曲明瑤和菩提激動地跑過來撲進曲明瑤的懷裡。

“依隕姐姐！菩提姐姐！”莺莺樂嘻嘻地跑過來，但看着曲明瑤華麗繁瑣的衣裝，還是将小手在衣服後面蹭了蹭，小心地沒讓手上的塵土碰到曲明瑤的桃粉色大氅，曲明瑤沒怎麼嫌棄地摟住了莺莺。

寒冬臘月，莺莺隻穿着單薄的一件小襖，小小一張臉凍得紅撲撲的，曲明瑤知道不是阿菊嬸子虧待莺莺，隻是她如今能給莺莺的隻有這麼多了，如今莺莺身上穿着的小襖就已經是阿菊嬸子的全部。

果然，在屋裡忙活的阿菊嬸子見着莺莺跑出去，急忙跟着追了出來，她身上隻穿了一件粗布衣，連那日在城門口的棉服都沒有穿。

“這樣冷的天，阿菊嬸你怎麼連棉服都不穿？當心凍病了！”菩提先開口了，她隻以為阿菊嬸子是憂心莺莺才沒來得及穿的。

“不妨事不妨事，平日裡要做活，穿着棉服反而不方便。”阿菊嬸子解釋道，曲明瑤瞧了目光卻是一暗。

上次進城時她遙遙一瞥，便瞧見阿菊嬸子脫下來披在莺莺身上的棉服比莺莺的新不少，當時她隻以為是阿菊嬸子才換了新棉服，如今看來卻不然。

金未晚可以羅緞蜀錦不重樣地穿，而他們那些普通百姓卻不能，早些年她便瞧見過柳州有窮得揭不開鍋的人家，爹娘做了棉服是舍不得穿的，棉服裡的棉絮越穿越少，隻要大人少穿幾次，将棉服省下來，等孩子的棉服不頂用了，就能拿出來改一改，這樣能省下不少做棉服的錢換米糧吃。

阿菊嬸子已然窮到這般地步了！

曲明瑤脫下大氅要給阿菊嬸子，阿菊嬸子連忙擋着。

“公主殿下不可，您千金之軀，凍壞了可怎麼是好？還是快些穿上吧！”

“阿菊嬸，如今柳州這般冷，再過一陣到了臘月又要下場雪，你如今拒絕我，入了臘月你和莺莺的日子該如何過？切不可因為這些個死硬的禮數凍壞了活生生的人！”曲明瑤堅持解下大氅來遞給阿菊嬸子。

阿菊嬸子瞧着曲明瑤遞過來的大氅，糾結了一下還是伸手接了，若是從前，曲明瑤還是顧依隕時，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接受顧家給的東西的，這麼多年的街坊，她自然明白顧琴與她都是一樣自己帶着孩子，日子能比她好過到哪去？但如今曲明瑤已經成了公主，看着莺莺手上剛塗好的凍瘡藥，這是她把自己唯一體面些的兩根銀钗子當了，才換來的錢買的凍瘡藥，孩子還那麼小，她不能再苦着莺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