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小丫頭鬼靈精的樣子,雲初也就沒有追問。
她與裴衍那點朋友之誼,早就在他成為奸佞小人的時候消磨殆盡了。
如今,她也隻是暫時和裴衍互相利用。
正想着,夭夭忽然說道:“是裴衍哥哥,他要去哪?”
裴衍沒帶侍衛侍女,換上普通黑色布衣,打扮隐蔽後出門。
雲初和夭夭窩在陰涼處水缸旁,身量嬌小,這才沒有被裴衍注意到。
雲初捂住夭夭的嘴,哄着她回了屋,随即戴上鬥笠随着裴衍出門。
這裡本就偏僻,人不是很多,裴衍居然還往深山裡走。
當初雲父請大師教導過雲初的武功,因此她武功很高,能随行他人三百裡而不被發現。
正當雲初心裡犯嘀咕時,卻看見林中忽見一空曠位置,裡面建着足夠幾十口人住的青磚瓦房。
“裴哥哥來了!”
一群孩子擁住裴衍。
裴衍從袖子裡掏出糖,笑道:“再叫聲裴衍哥哥,我就給你們。”
“哥哥哥哥哥……”
孩子們熱鬧,大人們也跟着開心。
裴衍進了院子,看見躺在椅子上吃酒的陳闵,勸道:“先生,您現在年紀大了,少吃點酒吧。”
陳老夫人在一旁抱着小孫子,也附和道:“對,阿衍,替我好好說說這老頭子,還以為自己是壯漢呢,整日裡吃酒,也不說保養一下身子,前幾日又開始喊着不舒服。”
陳闵:“嘿,老婆子,我身子好着呢,你别和阿衍說些有的沒的。”
“先生,您不舒服為何不與我說?過幾日我給您請個郎中。”裴衍道,“如今幹旱越來越嚴重了,也許會有流民逃到這裡,您要多加小心,我也會派人給您送些刀槍袖箭。”
陳闵:“不如你别給我送來,次數多了,沈元策難保不會起疑心,他這個人,生性多疑,就連自己的枕邊人都可以……”
孩童的歡聲笑語還在林子中飄蕩,卻能聽見一點碎了的竹節聲。
裴衍顧作無事地收起手裡的折扇,表情淡然:“天色将晚,告辭了。”
“唉,好。”
直至裴衍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陳老夫人打了下陳闵的手背,怪他道:“好端端的,說起雲初丫頭幹什麼,平白地惹阿衍傷心。”
“我氣,為何當初我要教沈元策那等沒心肝的!”陳闵咬着牙,想起當年沈元策還是個無人照看的小可憐,所有的家族都不願意扶持他,自己也是見他善良體恤民生才收入門下,幫他穩固人脈。
“誰成想?都是假的!”陳闵使勁拍了拍竹椅。
陳老夫人感慨:“行了,當初阿衍将咱們一家救出來時,我就在想,算了,就這樣吧,就當你從來都不是那個名滿天下的大儒,我呢還是陪你寒窗苦讀的農家女。”
不遠處,雲初看着陳闵和陳老夫人執手相看淚眼婆娑,她蹲在樹上,一遍遍地念叨:
“不對不對,我當初明明是親眼看着陳大人被砍頭的啊?”
當初得知裴衍行刑時,她快馬加鞭到了刑場,卻親眼看到了陳闵被砍頭的一幕。
“難道當初被砍的不是陳大人?”
直到回去,雲初還有些恍惚。
若裴衍當年救下了陳闵,那至少就說明殺陳闵不是他的本意。
也許,他是迫于沈元策的威壓才做的這些事。
印象裡,除去家世才能,其實裴衍是個混世魔王,執拗倔強得很,怎得會歸順于沈元策?
想起這些時日裴衍的所作所為,雲初忽然明白,也許裴衍根本就不是因為沈元策的命令在針對長公主,而是因為——
他自己就想殺了長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