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嶽未曾提筆,頭領笑意更濃,隻不過林映春看到了他背後深藏的殺意,肌肉悄悄繃緊,衣衫隆起,主座前鋒利的砍刀正閃着寒光,一股涼氣從背後襲來,不由讓人打了個哆嗦。
“怎麼了兄弟?莫不是有哪裡看不明白?何不向這個小妞詢問一二。”
林映春屏住呼吸,悄悄攥住衣角。
“胖子,看來是你的墨磨得不夠好,陸頭兒的都不想下筆啊!”瘦子縮在頭領龐大的熊皮椅後面,綠豆大的老鼠眼睛蔑視着陸嶽,得意感十足。
營帳内氣氛也逐漸變冷,頭領帶進來的手下緊緊盯着陸嶽,下一刻便要提刀砍殺似的,就在林映春以為兩人都要喪命于此時,陸嶽動了。
“呵,這有何難?”他發出一聲低笑,将手中的折扇随手抛在桌子上,拿起胖子遞來的筆,眼神不經意掃過瘦子,仿佛一場無聲的較量。
相比于周圍的劍拔弩張,陸嶽顯得淡定極了,四處彌漫的古怪氛圍絲毫沒有影響到他,自顧自沾墨提筆,不多時便書寫完畢。
“大君。”胖子将羊皮紙遞給領主,他裝作若無其事地接過,精明的眸子卻粘在紙上,迅速看完,哈哈大笑:“好!兄弟,沒想到你還真有兩下子”
陸嶽長歎一聲,傷腦筋地看着他,大君哪裡不明白他的意思,話鋒一轉:“來人,将先前在我這造謠的人提來!”
帳外立刻傳來動靜,緊接着一個身材矮小同樣穿着兵服的人被拎進來。
他戰戰兢兢,卻極為固執,口中吵嚷不斷,見到大君更是激動起來,隻是還沒開口便被大君搶先。
“兄弟,為兄的對不住你,幾日前,他說你壓根就不懂使臣的話,是霖國派來的卧底,為兄信了兩分。”領主抽出砍刀,想把它遞給陸嶽,接着說:“方才為兄試過這女子,你們二人譯出的文章基本一緻,足以證明兄弟你的清白。”
“我知道,畢竟我與大君您也不是親兄弟,不過有些許的恩情,算不得什麼。”陸嶽懶散地點點頭,卻沒動手接那把刀。
“隻是以後人人都能污蔑我一嘴,小弟還有什麼威信?還不如去縣裡扛包袱,憑着一把子力氣也沒人敢欺負。”
大君想起他對自己的救命之恩,又想到自己看中他的能力強行與之結拜,這才将人留在身邊,如今這麼對待人家确實說不過去。
尴尬一笑,眼神變化間猝然瞅見地上趴着的人,轉而怒喝:“挑撥我和兄弟的關系,我看你倒更像是卧底!”
“大君!我說的是真的,陸嶽他真的是卧——”尾音戛然而止,林映春嗅到了鮮血的味道,領主一刀結束了那人的生命。
近在咫尺,林映春看得分明,兩片嘴唇扔在一張一合,卻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半個字。
依舊溫熱的鮮血順着營帳内地毯蔓延到腳下,林映春兩腿發抖,差點被這股血腥吓得昏過去,她不是沒見過受傷的野獸,但那些場面遠不及這裡的可怖,可理智讓她清醒,她還不能倒下。
林映春悄悄擡頭看着陸嶽的衣角,想起幾個時辰前他帶着自己從樹上落地後的低語,不由得慶幸她的選擇。
“待會無論誰讓你譯文,按照我說的做,保你安全歸家。”
彼時林映春半信半疑,待手裡真的被人塞入一卷羊皮紙,她便信了三分。
掉入狼窩能有什麼好下場?還不如為自己賭個未來,即使是以命相博。
還好,他沒有讓自己輸掉。
陸嶽這才揚起一抹笑,重新拿起扇子,沖大君抱拳:“多謝大君為我正名。”
“你看,叫什麼大君!你我可是過命的兄弟!”
陸嶽又叫了聲大哥,大君才滿意地點點頭,狠踢一腳地上了無生息的人,吩咐道:“給老子擡出去!”
聞聲,兩個守衛很快從營帳外進來收拾殘局。
“其實,大哥不必殺了他,說不得他是盛國派來擾亂軍心的探子。”陸嶽若有所指,睨了一眼大君旁邊的瘦子,他兩股抖得像骰子一般。
“诶!兄弟說得對,實是為兄草率了,這可怎麼辦?”頭領一臉惋惜,若是剛才留着他就好了,說不定能打探到盛國的計劃。
“倒也無妨,他死了,可平日裡定有私交甚好的,交給小弟來查,一定給大哥一個滿意的答複。”
大君兩眼一定:“當真!”
瘦子更加害怕,無他,隻因整個軍營中,屬他私下裡和那人來往最多,雖然不是那些莫須有的兄弟情,可也是實打實的利益交換,更何況此次探聽到陸嶽身份的事,他也跑不掉。
慌亂之下,瘦子突然瞥見一直盯着陸嶽的林映春,厲聲道:“小妞,你老看着陸頭兒的做甚!”
大君和陸嶽被吸引,也向林映春看去,三道視線,一道好奇,一道審視,一道懷疑。
林映春身體瞬間繃緊,看着三個人向自己投來的視線,幹脆咬牙破罐子破摔,适時露出一抹羞容:“這位郎君長得甚是英俊。”
陸嶽挑眉。
大君哈哈大笑:“你這小妞怪有眼色,二弟可是我們軍營裡最俊俏的男子了!”
瘦子眼神仿佛淬了毒,恨恨看林映春和陸嶽兩眼,很快冷靜下來,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林映春也反應過來,雖說自己是在看陸嶽不假,可卻很隐晦,瘦子明顯是在轉移話題。
“既然她這麼喜歡看你這張臉,那就把她給你了。”
大君投其所好,倒也不費力去尋美人,見林映春長得不錯,便拿來向陸嶽賠罪。
林映春有一瞬的呆滞,什麼給?給誰?怎麼給?
“好啊。”陸嶽欣然接受,豪不避諱自己喜好美色。
林映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