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起指尖,無聲地頂住了門,慢慢地、一點點地推開了這間隔音室。
真的是她!
門裡出現的長發背影,正是俞夏令不久前見到的女生。
隻是房間裡的情況和俞夏令想象的完全不同。
對方的一舉一動充滿了異常。
隻見陌生女生過于随意地坐在地上,在擺弄一個黑色的琴譜架,把它颠倒着放在地上,擰上面的調節鈕。
而一本樂譜就扔在女生的腳邊,在她腳踝下壓着,随着她搖搖晃晃的身體,被鞋底折出一頁頁印記。
這是在做什麼?
門很重,俞夏令頂着門的指尖有點泛白,加上看到這樣的景象,她的心一沉,不由握起手指。
她猜眼前的景象,是有什麼徹底失控了,而不是這位補習班的女同學真的在忘我地研究那個架子。
事實也證明了俞夏令的猜測,下一秒,對方就毫無耐心地扔開了譜架,半跪着在地面爬行起來。
女生爬得很緩慢,歪歪扭扭地,幾次撐在地面的纖細胳膊都突然一彎,仿佛就要摔倒,俞夏令渾身僵硬愣了足有十來秒,才意識到對方爬行的姿勢——
像個小孩子?
哐當————
第三聲巨響迎面襲來,俞夏令一下松了推門的手,踉跄後退半步,捂着耳機試圖緩解突如其來的頭痛。
直到她臉色憋得漲紅,這一波磁場的餘震才結束。
她額頭出現了汗水,耳機與鬓角相貼的部分也是汗津津,但她眼下已經完全注意不到了。
她飛快擡頭看向門縫,此時那女孩臉色蒼白地坐在地上,同樣汗濕、粘着臉頰的長發比之前更顯得亂七八糟。
這一刻,應該是情況又有了變化,俞夏令注意到對方的臉上,那種不正常的天真和懵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震驚的神情。
突然,對方恐怕注意到門沒關好,受驚地看了過來。
俞夏令唰地出了一身冷汗,飛快躲開對方的視線,并以生平最快的動作,推開了隔壁的教室門鑽了進去。
她貼着門滑坐下來,聽到隔壁的門被大力拉開、停頓、關閉,并在不久後再度打開,嘭一聲,伴随那個女生離開的腳步聲,隔壁教室沒了動靜。
俞夏令沒走。
她已經想起來了。
這個女生或許是什麼人,她回憶起來了。
在她十七……十八歲的記憶裡,除了兼職、學習、俞盛野出事之外,有這麼一件事,哪怕是邊緣人的她也知道的。
起因是某天,從被稱為“魔都”的異能大城——金京市,轉學過來一名A+級别的補習班女生。
結果還不到三個月,這名明星一般、被同學們追捧的轉學生就不明原因地跳樓自殺了。
難道……
俞夏令也不敢确定,因為她上一次在高中時,是沒聽到這麼恐怖的聲音的。
難道随着她回來,她的異能真的變化了嗎?
剛剛的感知,加上早上覺察到的柔和波動……
總覺得……
她好像變得——比以前更加敏銳了?
想到這裡,俞夏令長呼口氣,崩潰地扶額,過了好一會兒,才精疲力竭離開了這棟樓。
走出安靜的環境,外面的景象更加讓她認定今天是糟糕混亂的一天。
因為陽光下,俞盛野短發一縷一縷、臉和脖頸都亮晶晶——落湯雞一般渾身濕透、橫眉豎目地帶着他的狐朋狗友們快步從她面前走過。
如果說早上看到的俞盛野,還不是戰争打響的證據,那麼此刻渾身濕透的俞盛野,就和她記憶中一幕完全吻合了。
她失神地看着弟弟走過去,而對方感受到她的目光,也朝她看了過來。
接着他腳步猛然停頓,四目相對,一時無言。
俞盛野眉頭逐漸皺得更緊,最後煩躁地趕人,對她說出了和上次出事前一模一樣的話:
“怎麼今天總是遇到你?”
“看到你就煩,離我遠點!”
俞夏令毫無反應地聽着這明擺着做賊心虛的話,直到俞盛野莫名其妙又盯着她看了一陣,臨走前自言自語,加了句和上次不一樣的:
“什麼臉色,撞了鬼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