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聲。
所有人都離開。
但我依然沒有動,僵硬了身體盯着黑暗的一處害怕到腦袋空空,無法思考。
剛剛發生的一切就像一個夢。
青木同學不會……
過了許久,我才鼓起勇氣緩慢打開門。
吱呀——
美術室混亂一片,各種各樣的東西翻倒在地仿佛一場臨時的逃亡。
我低頭,就在櫃門邊上,一個完完整整的青木同學正躺在地上。
完完整整。
我呼口氣。
看來剛剛外面的不是青木同學……雖然我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處處透着怪異。
不過青木他什麼都沒穿,身上白皙無暇,我沒敢仔細看,哭喪着臉把自己外套脫了披在他身上,伸手正要去探他的鼻息。
容貌昳麗的少年突兀地睜開眼睛。
我“啊!”了一聲徹底癱軟在地。
“青青青青木同學!”我驚訝于他沒有死亡,身上也宛如新生嬰兒般沒有絲毫傷口。
隻有腦袋染上髒污,血使那張本就好看的臉顯得妖氣可怖,污穢血迹到了脖子處卻戛然而止,再下面就是幹幹淨淨宛如新生。
也許,是那群人對青木同學的喜愛才讓他免于一死?
我想到那些在青木同學面前跟沒尊嚴的狗一樣的同學們。
他們現在逃出生天,而我就危險了啊,他們不殺青木同學,叫嚣着殺我時也是喊着青木同學的名字……那麼我可不可以拜托青木同學幫我求求情,也不殺我呢?
我想起田峰的話。
難道是因為我給青木同學遞了情書而引起殺身之禍嗎?
我理清楚這場災難的緣由,絕望地哭泣,“青木同學太好了你沒有死嗚嗚嗚嗚對不起我給了你情書,我不是故意的,是我鬼迷心竅!我不想死,他們肯定不會放過我的!你能不能幫幫我……”
我痛哭着表達自己的悔恨,最後顫巍巍提出自己的請求。
才醒來的少年坐起身,全程面無表情,漆黑的瞳仁環視一周,然後靜靜落到我臉上看着我表演。
他等我說完,忽而像是人偶活過來一樣,展開笑顔:“是的,他們都該死。”
我不哭喊了,坐在地上抽泣着可憐巴巴地望着他。
少年眨了下眼,伸手,鉗住我的下巴擡起,他的睫羽微斂,漂亮的眸子淡淡凝視,眼下的淚痣漩渦一樣吸引人靠近。
他靠近,鮮紅的舌面從我的腮幫子處一路舔到眼睛下方。
左臉頰的眼淚被盡數吃掉,剩下一連串黏膩的觸感。
我呆滞住。
青木富江見了我瞪大眼睛的吃驚模樣,張嘴笑起來,他笑得很開心,笑聲回蕩在雜亂的美術室。
似乎這人完全不在乎發生了什麼,隻在意當下。
但是……?!這都啥啊!?我差點懷疑青木同學也跟着瘋了。
害得我恐懼的情緒都斷掉,提不起情緒隻想吐槽。
我用袖口擦了擦臉,青木卻瞬間冷下神色。
他的神情太可怕,我吓了一跳。
他幹什麼啊……
我眼淚止不住地流,沾濕他的手指。
青木再次傾身過來舔舐掉我的淚痕,然後靜靜看着我。
我又一次急忙擦掉臉上的痕迹。
這次青木沒有冷下臉。
他笑了。
青木同學隻怕是瘋了……
我内心凝重。
氣氛凝固之時,門突然被打開。
“發現兩名嫌疑人………”進來的警察流暢的話語被富江的容貌卡斷,呆滞了片刻。
警察來了!
我剛流露出欣喜的神色就發覺下巴處的手在收緊。
我下意識看向青木,青木從他開門開始就沒轉移過視線,仿佛一直在看我,和我對視一眼才慢悠悠瞥過去,神情煩躁:“煩死了,進門不知道敲門嗎。”
我:“???”
那警察居然沒覺得不對,還喃喃道歉了。
我:“……”
随後我們被帶到學校門口,休息片刻,富江身上穿着自己在學校留的第二套校服,我有心把自己的外套拿回來,偏偏青木被警察團團圍住關心,擠都擠不進去。
“那毯子什麼味道,我不想蓋。”
“這茶太難喝了。”
不知道為什麼起碼以前能裝一下,現在青木同學裝都不裝,嫌棄意味溢于言表。
裹着毛毯喝熱茶的我在一旁孤零零看着他們:“……”
偶爾有幾個人過來象征性安慰我,坐在我身邊卻時不時好奇地看向青木那邊。
茶好苦澀。
既然沒人看,我又開始後知後覺地縮在毛毯裡吧嗒吧嗒掉眼淚。
衆星拱月般的青木富江,在我朦胧被淚水打濕看不真切的視線裡,似乎掀眸輕飄飄望了我一眼。
再不着痕迹地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