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本該恐懼的人渾身的确在顫抖,但又情不自禁地答應他高高在上的要求。
不過在他幾乎掏光積蓄的同時,他又将富江關在狹小的空間裡生怕他逃出,一面答應他的無理昂貴的要求,一面又決定将他釘在泥土中永不能行走。
可是直到一天夜裡,富江真的走了,穿着一身白色的襯衫,再也看不見一絲泥土,往日裡任性隻在乎享受的自私的少年一反常态,神色嫉妒地望向某一方向。
随後徹底逃走,不知所蹤。
吉森到處尋找,終于找到了醫院。
每個青木的記憶都是共享的。
暗藍色衛衣的青木沒搭理,也沒興趣翻找吉森那裡生長出來的富江的記憶,他隻需要知道這人已經被「富江」蠱惑就夠了,道:“快點幫我解決這個東西!”
少年的後腦慢慢長出絕美的五官,一顆腦袋似乎就要從他的後腦破出,那張嘴像金魚一樣喃喃。
青木聽着新生的頭念叨,臉色極差,特别是聽見細微的詩緒裡的名字,瘋狂燃燒的妒意徹底燒掉他的理智,青木直接怒吼:“快點啊!!給我解決掉它!!”
吉森沒聽到那張多餘的臉在說什麼,它越長越大,越長越像個腦袋,青木憤怒地喊叫,他也慌了,下意識聽從青木的命令:“好……”
“快!!!”
青木看着慌忙翻找工具的吉森,目光沉沉,頭上的那張嘴又在惡毒地噴毒汁:“都怪你……差點被發現了……”
差點讓她發現自己的異狀,也差點讓吉森發現她。
這個自私到底的人,竟然在為别人考慮,任何看清青木富江真面目的人都不會相信他會真心實意地愛上一個人,更不會為一個人犧牲,隻是這可能性幾乎為零的事卻真的發生了。
不過這看似溫和的犧牲,底下也是流動着汩汩的黑色泥潭。
青木純黑的眼死死盯着吉森掏出的工具,那張新長出來的的眼睛卻在他的後腦上眼神渴望地望着建築牆壁上的某一扇窗戶,似乎正在透過别的富江記憶回憶。
這片泥潭,就等着她跳進去,被吞噬殆盡。
***
我坐立難安地待在房間裡,醫生進來問,我勉強笑出來,說自己太痛想在這裡休息片刻。
他答應了。
我等了一會兒,青木還不回來。
走廊卻開始吵鬧起來,我深呼口氣,鼓起勇氣打開門。
“哦?真是巧呢。”青木正站在我面前,看起來剛要打開門。
我對他居然換回早上的衣服的形象傻眼了,“你不會就是去換了個衣服吧?”
而且還是換上一套,簡單低奢的單薄外套,我以為會換新的……
“……”青木臉色不知為何扭曲了一秒,在我看清之前又恢複,“對啊,衛衣什麼的,品味真差。”
“……”我無語了,“我倒是挺喜歡衛衣的。”
青木心情明顯變差,快速跳過話題:“好了,現在事情解決了,那個吉森也被抓到了我們快回去。”
“诶?那就好!”我瞬間開心了不少,連肩膀也不痛了,跟着他出去。
青木邊走邊說,語氣愉悅:“對啊,因為吉森他不自量力居然就在醫院後院殺人,被當場抓住了呢。”
一直走到吵鬧的中心,似乎是有個病人被送進來時已經失去了呼吸搶救失敗,正在找他的家人。
“哎作孽啊,怎麼就在醫院後院殺人了……”
“不太安全啊……”
“好像是硫酸啊,而且腰部也斷了,好可怕。”
讨論的人竊竊私語,我好奇地望過去,擔架上的人被遮住了白布,可能沒有清洗幹淨,有一點白布部分逐漸冒出滋滋的黑洞,擔架剛好停在我們不遠處。
青木好整以暇地看着,還饒有興緻地點評幾句:“死的真醜。”
“…………”我無言以對地瞪他一眼。
陌生人也不放過嗎。
剛要離開,餘光突然看見白布下的手動了動,被硫酸侵蝕出經脈血肉的手離開白布朝我的方向緩慢伸出。
是想要拽住挽留的姿勢,被硫酸腐蝕的手腕處依稀能看見些微的暗藍色衣物。
“啊!”我被吓住,踉跄一下,後背撞進青木懷裡,他扶住我的手臂沒碰肩膀,我沒心思注意背後堅韌的少年身體,顫顫巍巍說道,“他他他沒死啊……”
“回光返照吧。”青木輕描淡寫道。
是嗎???
我仔細一看,那人又一動不動了,好像真的是死透。
也是,他腰部中間的白布都是下陷的,很慘烈的死狀,怎麼可能活得下去。
擔架被很快推走,不知道找不到他的家人又該怎麼處理。
我看的時間有點久了,就算擔架消失在拐彎處我也還在出神地發呆。
青木有些不愉地捧住我的臉朝向他那邊,瞧見我驚魂未定的眼神卻開心起來,微彎的眸角全是快意:“我想了想,大概「我」的作用就是當你的擋箭牌吧。”
我聽不懂了:“哈??”
“這樣,遇到那些廢物了就把「我」推出去,不要客氣。”
“你瘋了吧??”
“……沒有!”青木跟陰晴不定難以搞定的戀人一樣發脾氣,嫉妒似的發狂,“我就是讨厭那些赝品以自我感動的犧牲姿态死掉!就是不允許!最喜歡你的應該是我!他死掉也不應該裝作惡心的深情樣子,要不然詩緒裡你就主動抛棄他好了,他就是一擋箭牌,不準做出那副喜歡你的樣子,你就先抛棄他……反正結果一樣……”
青木喋喋不休。
你在發什麼瘋啊!!!
等等。
我表情裂開一秒。
……這人是不是告白了?
青木毫無所覺地繼續哔哔,無理取鬧到極緻,我出神片刻,繼而害怕得目光遊離。
……要不我還是裝作沒聽到的樣子吧。
他這個樣子不像是會認真喜歡人的,一旦答應,恐怕最後遭殃的是我。
青木:“……還有,過幾天就能回學校,就一兩個廢物還在外面,其餘的都關進精神病院。”
……我果然還是裝作沒聽到的樣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