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在陰風中不住搖曳,但依舊可以看清不遠處的慘狀。
血,滿地的鮮血。
許清遊的呼吸愈發急促起來,腳下滿地都是老鼠和蝙蝠的死屍,等再走幾步,他又踢到了那具壯漢的屍體。
他此刻已無心查看對方死狀,隻是繼續向前。
許清遊壓下心底的恐懼,腳步越來越快,順着牢房盡頭的長梯向上跑去,一直跑到了地面。
牢房地上像是一個府衙一般,月光透過薄薄的窗戶紙闖進屋内。
許清遊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好在沒有其餘的官兵跟上自己,他随手抄起一把放在一旁兵器架子上的長刀,等稍稍适應了長刀的重量,許清遊便蹑手蹑腳地走了出去。
大門外是一條了無人煙的街道,唯有幾盞孤燈在風唳中作陪。
按照許清遊這麼多年的創作經驗,如果他真正進入了什麼奇怪的循環劇本,那這個劇本一定有他自己運行的規則,而所謂神都,應當是有宵禁的。
如今自己越獄,又犯了可能存在的宵禁,許清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借着月光,許清遊看到自己前方街道口時不時有幾隻黑貓竄過,每一次他都警惕地停下腳步,但都無事發生。
就在他以為平安無事時,許清遊的身邊突然泛起大霧,殘燈很快淹沒在雲霧之中,空留幾點淡芒。
許清遊警惕地觀望四周,手中的長刀越握越緊,原本白皙的手指也變得更加慘白。
許清遊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冷汗順臉而下,他四下揮舞長刀,卻隻聞刀風不見異物。
他突然聽到了一陣奇怪的銅鈴聲,緊接着,哭聲、大笑聲一并混雜在一起傳入了他的耳中。
許清遊緊張地想向後退去,眼前的霧中似乎傳來一縷光亮。
他本以為是巡夜的守兵,正想着說話時,卻隻見霧中突然飄過一連串黑影,有人舉着高高的傘,有人擡着轎子,有人似乎抛灑着什麼東西。
一陣微風拂面而來,十幾片紅白兩色紙錢飄落在許清遊腳邊。
就在許清遊碰到紙币的一刹那,他不知為何像着了魔一樣霎時控制不住自己向前走去,正在這時,腦海裡的播報再度響起。
【演員許清遊已觸及到劇透環節,彩排失敗,彩排次數3/3】
【彩排結束,接下來是正式演繹環節,祝你好運】
他還沒死怎麼就失敗了?什麼是劇透?彩排就這麼結束了?
許清遊沒來得及思考現下到底是什麼情況,緊接着就感覺自己的腳沒了直覺,等再向下看去,他全身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破碎分解。
【演員許清遊請就位,3,2,1,action,請開始你的表演】
……
許清遊第四次醒來時,他依舊站在牢房中,腦海裡的播放餘音仍在,而不遠處的壯漢依舊躍躍欲試。
許清遊心裡一沉,現如今三次彩排機會都用盡了,如果這次再出差錯,演繹失敗,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麼。
必須攔下壯漢,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他正要閃身攔截,卻不料那個壯漢在碰到欄杆的一瞬間,對方的身軀在許清遊的眼前開始破碎,緊接着竟然全數蒸發。
和許清遊第三次的死法一樣。
許清遊難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下一秒,播報重新在腦海裡響起。
【演員違反了劇院規定,現将其抹殺,重新匹配演員陣容,請剩餘演員遵守規則】
對,規則,想要活命,必須得遵守規則!
許清遊看向對面,那具白骨依然在,可是卻沒了碩鼠們。
正當他思考下一步該做什麼時,牢門外此時突然響起腳步聲,許清遊立刻縮了回去,沒過一會兒,一個穿着吏服手裡提着個破布口袋的獄卒陰沉着臉向他走來。
“許清遊,”獄卒陰沉着臉沖着他說道“你在搞什麼幺蛾子?給我坐回去。”
幹不幹一票?
不行。
先前的三次彩排和壯漢的蒸發曆曆在目,他還沒完全摸清楚規則是什麼,許清遊選擇了保險起見,暫時放棄了越獄計劃。
許清遊嘿嘿笑着,裝作乖巧般坐了回去,一邊說道,“沒,大人,小的沒有。”
獄卒絲毫沒有理會他的話,依舊闆着一張臉,警告道:“今日皇帝要迎接駐邊大将軍回朝,若能有幸得遇龍心大悅,大赦天下,就能趕緊離開。平日裡你沒少惹事,今天給我消停點,該交代什麼就交代什麼,省着遭罪。”
聽獄卒的意思,自己還是個老犯人。
可是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又該交代些什麼呢?
想到這裡,許清遊突然有些後悔。
雖然自己平日斷更拖更,雖然自己平時沒少因為自己的惡趣味亂改小說内容,可是罪不至死啊。如果給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他一定好好寫書,重新做人。
話罷,獄卒從手裡攥着的布包裡面取出一個冷饅頭,丢給許清遊,許清遊接過饅頭的時候感覺像接到了一塊半斤重的石頭。
“給我把嘴閉上。”獄卒用手指了指他,随後背着手轉身離開。
許清遊斜眼盯着獄卒的背影逐漸消失,忍不住“啧”了一聲,然後對着那饅頭狠狠地啃了下去。
下一秒,許清遊隻覺得自己的牙幾近碎裂。
許清遊奮力将饅頭用力朝着外面不屬于自己的自由一丢,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欄杆上,他的自由傳來一聲脆響。
見鬼。
緊接着,許清遊轉身單膝跪地,将草垛簡單整理了一下,便整個人直接趴了上去。
他翻了個身,躺在上面伸了個懶腰,忍不住歎了口氣。
其實他還想再折騰折騰,可實在是有心無力,總不能真的挖個地道出去吧。
他隻能繼續梳理起播報的内容。
看樣子這應該是一個多人劇本,應該有很多演員在裡面扮演角色,許清遊若有所思,腦海裡的系統播報其實就是“劇本”本身,每個人的劇情線是由劇本定的,想要活命,就必須要按照劇本演戲。
許清遊想起第一次彩排時的播報,他是販賣風俗……話本的書商,接下來的劇情線是——
在大理寺獄等待被解救。
怪不得他前三次彩排都死了,原來越獄這個行為已經不符合原有劇本了。
那如果越獄不可行,那就隻有等人來救,可這個人會是誰呢?
許清遊不知道,他隻能選擇等待。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許清遊身心俱疲,控制不住地閉上了眼睛。